谢小侯爷来将军府下聘这日，传来父兄战死的消息。
流水的聘礼转个弯进了隔壁尚书府。
谢南昭当着众人向我保证：
“祖母病重，老人家就想临死前抱上孙子，换娶楚玉也是迫不得已。”
“赵小姐三年孝期一满，我自会上门抬你为平妻。”
众人皆赞他孝义两全。
我却红着眼，小声质问：
“状元郎可知，平妻实为妾？”
谢南昭一愣，移开视线艰难开口：
“赵芸仪，你若不愿，只有退婚。”
“可三年后你成了老姑娘，怕是连鳏夫都不愿娶你。”
我心中涌起细密的痛。
父兄护国护君，护江山护百姓。
唯独，护不住他们的幺儿。
眼尾泛起一抹猩红，我缓缓闭上眼睛。
再开口，声音平静。
“好，那便退吧。”
……
闻讯赶来的母亲听到这话面色一凛：
“胡闹！”
母亲将我护在身后，脸上泪痕未干。
“你和谢小侯爷是你爹在世时和老侯爷定下的，岂容你两个小辈胡闹。”
说完母亲转向谢南昭，挤出一个担心又讨好的笑。
“仪儿父兄尸骨未寒，小侯爷停妻另娶，真就不怕打天下武将的脸吗？”
“不如选两房妾室，既圆了老夫人的心愿也全了我们两家的情义。”
当初老侯爷求这门亲事时亲口许诺，除非四十无子，否则谢南昭绝不纳妾。
如今父兄战死，母亲竟卑微至此。
我的心在滴血。
谢南昭也面上微僵。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宋楚玉弱柳扶风走过来。
“我虽倾慕谢小侯爷，但宋家女绝不为妾。”
她又咬唇看向我：
“仪姐姐何苦以退为进，若真舍得退婚，就该退还庚帖婚书，再自己去老侯爷跟前陈情。”
谢南昭刚还为临场悔婚心生愧疚，听完宋楚玉的话，眼中的愧疚全部化为嫌恶。
“亏你还是武将之女，父兄的光明磊落没学会，后宅腌臜手段倒是学了不少。”
他眉峰轻蹙，语重心长道：
“仪儿，纵然日后你以平妻进府，只要安分守己，楚玉定不会为难你。”
“凭我俩打小的情意，我也不会让人看轻了你。”
我心中冷笑，说出的话也不带一丝温度。
“父兄没教会我别的，唯独教会了我要脸。”
“今日既退婚，往后见着自然就当不认识，省的叫人误会。
楚南昭一愣，面色慢慢冷了下来。
母亲的眼眶微微湿润。
她深吸了口气，命人把楚南昭的庚帖婚书拿来，还有这些年他送我的东西一并搬到府门口。
“今日将军府失势，谢南昭另攀高枝另聘新妇，我等着看谢小侯爷平步青云。”
谢南昭气的面红耳赤，偏偏又找不到话反驳。
宋楚玉紧皱眉头，朝母亲草草行了一礼。
“草革裹尸是将军的宿命，夫人何苦拿话噎人。”
喉咙像被人塞了一团湿棉花，喘不上气。
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狠狠甩了宋楚玉两个耳光。
围观的人群迅速炸开了锅。
“尚书家的千金话是难听了些，可要是每个人都拿战场上的功劳说事儿，还用不用讲究法理人情？”
马上有人附和：
“将军府是死人了，可每年也得那么多赏赐，天下的好事哪能让她一家全占了。”
突然有人凑近小声嘀咕一句：
“如果把这赏赐给你们，让你们全家男丁赴死，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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