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屿跟着留烟来到了主院。
这个时候天还早,吊唁的人也都还没来。
苏屿听到留烟的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还是有点紧张。
那点紧张在走进屋里看到江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二…二小姐…”
磕磕绊绊地问完好,苏屿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整个人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
江绥抬了抬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梳妆台,示意苏屿坐过去。
因为紧张苏屿有些同手同脚,不过还是依言坐了过去,坐好后,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紧紧盯着江绥手心都有些发汗。
江绥三两步走到了他的旁边,看向他的脸。
他的眼睛还有些微微的发肿,那么爱哭,也怪不得。
昨夜离得远并不真切,现在这么近距离地瞧着,也看不出这张脸上的瑕疵来,漂亮得如同上好的美玉。
江绥不死心,蹙着眉,捏起少年的下巴,先是拿手指勾了勾他的脸颊。
触手温软滑腻,看起来并没有涂抹什么脂粉。
于是江绥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嫣红的唇上,现在她用了些力,摩挲着那花瓣的唇瓣。
显然也没有别的颜色。
苏屿怕极了,他并不知道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动,只是一动不动地任人捏圆搓扁。
只是江绥按在他唇瓣上的力气实在是大了些,柔软的唇瓣磕在牙齿上带来的痛,一下子就让他眼圈红了起来。
江绥收回手,像是不知晓自己刚才手下重了一般,自然而然地忽视了少年泛红的眼圈,随手拿过一旁的脂粉就往苏屿脸上拍。
苏屿反应不及,匆匆闭上眼,眼睫颤巍巍的。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绥的手心,轻轻的,看着苏屿闭着眸子听话的模样,江绥只觉得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怪异。
她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感觉忽视。
任由那有些黄黑的胡粉布满了那张瓷白的小脸。
没有白皙的肤色,苏屿的容貌一下子暗淡了三分。
江绥掐着苏屿的下巴欣赏了一下,觉得还不够,又拿起桌子上的眉笔,将那原本细长的柳叶眉勾得又黑又粗。
她不大会画眉,更不会勾勒眉形,只是乱七八糟的瞎画。
直到她放下笔,眼瞧着原本那张娇媚勾人的脸被她画得不成样子,才满意的放下眉笔。
鼻子和唇不用动,江绥早为苏屿准备好了面纱。
“睁眼。”
江绥一边开口命令道,拿出一旁的铜镜举给苏屿看。
苏屿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摔下椅子去。
江绥及时地托了他一把才免得他摔下去。
看到铜镜里这个皮肤暗沉发黄,有着粗犷发黑眉毛的人,苏屿撇了撇嘴,顷刻就要哭出声来,他抖着手,摸了摸眉毛与脸,瓷白的手瞬间就黑了一片。
苏屿都要哭出来了,江绥心情却很好,她拿过一旁的面纱为苏屿戴上,将那挺翘的鼻子与姣好的唇形也隐去。
“一会儿跟我一起去灵堂。”
江绥心情颇好地站起身吩咐道。
“真的吗!”苏屿本来都快难过死了,他不知道二小姐这是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到底是怎么惹得二小姐不快,要被化成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听到江绥这么说,本来郁闷害怕的情绪顷刻都消失了。
原来二小姐这样,是为了要让他重新去为禧姐姐守灵。
“谢谢…谢谢二小姐…”
苏屿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连连道谢。
江绥点了点头,全当是知晓了苏屿对她的感激。
“不过,还要换件衣服才成。”
她瞥了眼江绥现在身上的衣服,开口嘱咐道。
正如苏屿昨晚看到的,江绥这样的年纪,身材又不错,穿什么都招惹人。
所以江绥甚至贴心的帮苏屿准备好了要穿的衣服。
虽然厚重了些,但是却体现不出任何的身体曲线。
等到江绥真正允许苏屿去守灵,苏屿现在的穿着打扮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至于邱泽上午来的时候,压根儿没认出在灵堂前跪着的这个臃肿的男人是苏屿。
好好的一个瓷娃娃被江绥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你屏风与面纱都准备了,干嘛还要给人画成那样?”
邱泽拍了拍江绥的胳膊不赞同道。
江绥才不管她的话,颇有兴致地看着江绥在灵堂前忙前忙后,
“当然是防着他背着我姐姐偷人啊。”
邱泽才不信她的鬼话,看着江绥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苏屿,打趣般地问道:“怎么着?不是说要一直关着到葬礼结束送走吗?现在不关了,还送回苏家吗?”
江绥本来看苏屿的兴致一下子没有了,她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邱泽,
“送,为什么不送?”
“我不关他了是因为昨夜他在他那破院子里烧纸差点儿给我房子烧了,这跟送不送他有什么关系?”
眼瞧着江绥脸色不好,邱泽也忙止住了话题,“好好好,那就还是将他送走就是了。”
她瞥了眼苏屿,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小郎君还是没有那个福气能留在江绥身边。
…
江绥是在今日傍晚的时候接到圣上的口谕的。
让她进宫,女皇想见见她。
江绥来到京城这几日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女皇真得有传言里说的那么疼爱她的姐姐吗。
其实未必。
若是真得疼爱,怎么这几日里不露面也就罢了,更是没有派任何人来侯府吊唁一下她的姐姐。
也不会再她在京城里待了这么久,闹出这么多笑话来,再说要见她的事。
现下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疼爱她姐姐,连带着怜惜她,让她进宫,中间究竟有多少真心疼爱,又是有多少算计,恐怕只有女皇自己知道。
江绥不想去,可是这是口谕,同样也是圣旨。
上面压着的是,江家所有人的命。
她前几日敢打男侍也是清楚,那究竟是一个男子,一个侍婢,她就算打了,也并不是什么罪行。
于是,她微微笑了笑,跪下来道:“臣女接旨,明日就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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