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训斥了几句，又问了问长子赖尚荣的功课情况，便背着手出去了，似乎这个小儿子醒来与否，于他而言只是家里少了一件需要费心关注的麻烦事。
赖大家的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赖尚华好一阵，无非是让他好好休息，别再淘气之类，这才端着空药碗离开。
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赖尚华躺在硬板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那短暂的接触，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时代、这个家庭里等级的森严和情感的微妙。
父母对他有关心，但更多的是对“财产”和“责任”的关切，与对长子那种倾注全家希望的投资式重视截然不同。
“奴籍…真是套在脖子上的无形枷锁啊。”
他低声自语，眼神却没有任何气馁，反而闪烁着一种与七岁孩童截然不同的锐利光芒。
幸好，他不是真正的七岁孩童，更不是毫无依仗。
他将心神沉入脑海。
那尊金色的微型小人依旧静静盘坐，如同宇宙的中心，散发着永恒、不朽的气息。
仅仅是意识靠近，就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浩瀚。
“凌霄真仙…毕生的记忆和经验…这简首就是一座无穷无尽的宝藏库！”
之前只是惊鸿一瞥，被那灵气稀薄的现实给了当头一棒。
现在冷静下来，他开始系统地“检索”这座属于他的“超级数据库”。
功法区：《九天凌霄典》、《太上丹经》、《神魔锻体术》……无一不是首指长生大道的无上法门，但需求的海量灵气让他只能望洋兴叹。
pass！
神通区：呼风唤雨、移山填海、袖里乾坤、法天象地…威力毁天灭地，但同样需要磅礴法力支撑。
现在用出来，估计效果比戏法好不了多少，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pass！
战斗经验区：无数与强大妖魔、修士生死搏杀的画面和经验融入意识，这让他的战斗意识和眼界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
虽然身体还是弱鸡，但真打起来，凭借这些经验，拳打幼稚园估计问题不大。
这个有用！
先存着。
杂学区：炼丹、炼器、阵法、符箓、御兽、医卜星象…“等等！”
赖尚华的心神在“炼器”和“阵法”区域猛地停顿了一下。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灵气稀薄是客观环境，无法改变。
但能量是守恒的，或者说，是可以转化的吧？
这个世界除了稀薄的天地灵气，难道就没有其他形式的能量了吗？
香火！
信仰愿力！
前世看过的无数小说瞬间涌入脑海。
在那些设定里，神仙们可是很看重香火愿力的！
这红楼世界，寺庙道观遍地都是，香火鼎盛……他的意识立刻在炼器、阵法乃至神道修炼法中飞速搜索。
果然！
《神道金身凝聚法》、《万家香火祭炼术》、《聚念成阵详解》、《愿力转换灵能初探》……各种各样利用众生念力、香火愿力进行修炼、炼器、布阵的法门数不胜数！
“哈哈哈！
天无绝人之路！
我就知道！”
赖尚华几乎要兴奋地叫出声来！
虽然这些法门大多有些弊端，比如愿力驳杂需要提纯，容易沾染因果，甚至被愿力本身的情緒和诉求影响心智等等。
但对于拥有“真仙本质”的他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仙本质就像最高效的净化器和防火墙，足以滤掉那些杂质和负面影响，提炼出最精纯的能量！
“所以，当前的核心目标就是：想办法获取香火愿力！”
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第一，尽快熟悉环境，找到安全获取香火愿力的途径。
第二，利用真仙记忆和成年人心智，在这个家、乃至贾府站稳脚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行动自由和资源。
第三，为将来脱籍铺路。
有了方向，赖尚华的心彻底安定下来，甚至涌起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这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游戏里开荒新副本，研究攻略、收集资源、一步步变强的过程。
只不过，这次是百分百真实的“游戏”！
接下来的几天，赖尚华安心在房间里“养病”，实则是在疯狂地吸收、整理、融合那庞大的记忆库。
尤其是那些低阶的、适用于当前环境的杂学知识，并且不断熟悉和强化对自身微薄神念的操控。
这具身体虽然才开始修炼，但神魂根基己被真仙本质潜移默化地改造，勉强能外放探查周身数尺范围，并且能做到一些极其精细的微操。
这天，他觉得“病”好得差不多了，便主动提出要去族学上学。
赖大家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确认无恙后，才点头同意：“去也好，落下几天功课了。
去了学里要听先生的话，莫要再顽皮惹事。”
“知道了，娘。”
赖尚华乖巧地点头。
他换上了一件半新的靛蓝色小厮服饰，揣上几本蒙学书籍，便出了门。
荣国府的族学设在府邸西边的一个独立院落里。
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仆役如织，规矩森严，无不彰显着国公府的赫赫权势与富贵气象。
赖尚华一边走，一边默默观察。
凭借强大的神魂和成年人的阅历，他能看到许多原身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这繁华似锦的府邸深处，隐隐透出的一丝奢靡与虚浮之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内里己经开始朽坏了。”
他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
族学里颇为热闹，大多是贾家的旁支子弟以及一些像他这样的家生奴子弟。
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二三岁不等。
贾宝玉、贾兰、贾环那些原著中的重要人物，如今都还未到入学的年纪。
教书的是个老学究，人称贾代儒，学问一般，管束也不算太严。
赖尚华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拿出《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蒙书，装模作样地跟着念。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面。
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西周蔓延，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和这些同学。
大部分孩子都是懵懵懂懂，心思各异，有的认真听讲，有的偷偷搞小动作，有的则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嗯？”
他的神念扫过旁边一个穿着明显更体面些、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时，微微一顿。
这少年是贾家一个旁支子弟，父亲似乎是个小吏。
此刻，他正偷偷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精致糕点，趁先生不注意，飞快地塞进嘴里，吃得一脸满足，嘴角还沾着些许碎屑。
赖尚华心中暗笑，却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少年吓得一激灵，差点噎住，慌忙把剩下的糕点死死攥在手心，紧张地看向先生，发现没被注意，这才恶狠狠地瞪向赖尚华，用口型无声地威胁：“你等着！”
赖尚华却对他露齿一笑，同样用口型无声地说：“桂花糖糕，闻着挺香。”
那少年一愣，脸上露出惊讶和被抓包的心虚，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赖尚华不再理他，继续用神念观察他人。
他发现，用这种微弱的神念进行感知和细微影响，消耗极小而且极其隐蔽，几乎不可能被察觉。
“不错，这神念用处极大，可以慢慢锻炼。”
放学后，那个偷吃糕点的少年磨磨蹭蹭地走到赖尚华身边，压低声音道：“喂，赖尚华，你不许说出去！”
赖尚华看着他，笑了笑：“我说出去有什么好处？”
少年一噎，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又摸出一块用干净油纸包好的桂花糖糕，塞给赖尚华：“给你一块，封口费！
不许再告诉别人！”
赖尚华看着那块精致的糕点，再看看少年那故作凶狠实则肉疼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接过糕点，点点头：“成交。”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又好奇地打量他：“感觉你病了一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哦？
哪里不一样？”
赖尚华一边剥开油纸，一边随口问。
桂花和糖油的香甜气息散发出来。
“说不上来…好像没那么闷了，眼睛也亮了些。”
少年挠挠头，“以前你都不敢正眼看我的。”
赖尚华咬了一口糖糕，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他微微一笑：“人总是会变的嘛。
谢了，贾蕖。”
他能准确叫出对方的名字，让贾蕖又愣了一下，感觉这个赖大管家的小儿子，确实和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透明不一样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赖尚华通过这种方式，开始一点点地、不引人注意地改变着周围人对“赖尚华”的固有印象。
几天后，赖嬷嬷要去城外一处香火颇盛的寺庙进香，为全家祈福。
赖尚华得知后，心中一动，立刻主动提出想跟着一起去。
“祖母，孙儿病刚好，也想去拜拜菩萨，沾沾福气，求个平安。”
他仰着小脸，眼神清澈，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期盼。
赖嬷嬷对这个差点没了的小孙子正是心疼的时候，见他如此“懂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笑眯眯地搂过他：“好，好，我的华哥儿知道求福了，祖母带你去！”
坐在前往寺庙的马车上，听着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赖尚华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手心因为期待而微微发热。
寺庙…香火…愿力… 我的第一桶“金”，就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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