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九年,中元夜雨。
李记扎彩铺的纸人刚糊上最后一道金粉,赵老栓家的门就被敲响了——门外站着的,是他七日前下葬的亡妻。
她脸色惨白,衣角滴水,却笑着唤他乳名,记得灶台第三块砖松了,记得儿子怕雷。
全镇都说这是神明显灵。
唯有扎彩匠李守拙在灯下抖得像风里的纸片,喃喃一句:“糟了……念太深,纸成灵。
执念一醒,活人就得替死人活了。”
第一章:归人七月廿二,头七刚过。
青河镇的夜湿得能拧出水来。
赵老栓蜷在堂屋竹榻上,半梦半醒。
灵堂早撤了,可那股纸钱烧尽的焦味,还黏在梁上,挥之不去,像块甩不掉的旧膏药。
三更梆子刚敲过,院门“吱呀”一声——轻得像风吹。
他以为是野猫,没动。
可脚步声停在了堂屋门口,迟疑、熟悉,带着生前总有的那点犹豫。
“栓子……”声音哑,却像从记忆深处捞出来的。
赵老栓猛地坐起,心几乎撞碎肋骨。
门缝里站着个人影:素白布衫,发髻微乱,脸色白得不见血色,可那双眼睛——温软、含泪,还有一丝他熟悉的、藏不住的委屈——分明是他婆娘林氏的。
“你……你不是……”他喉咙发紧,话卡在胸口。
“我回来了。”
她走进来,脚不沾地似的。
袖口还沾着坟头的露水,动作却熟稔地摸黑走到灶边,伸手一按,“第三块砖又松了,明儿得垫块瓦。”
赵老栓浑身发抖,不是怕,是狂喜。
他扑过去一把抱住她——身子冰凉,却有实感,不是梦。
“娘!”
赵明远闻声冲出,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林氏轻轻抚他头发,声音轻得像叹息:“傻孩子,哭什么?
娘这不是回来了么。”
她避着窗,不肯靠近油灯。
赵老栓没在意,只觉失而复得,天可怜见。
他没看见,她低头时,脖颈处一道细如发丝的接缝,在暗处微微泛着纸的光泽。
也没看见,她望向邻居家方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那里,黑狗正狺狺低吠。
这一夜,赵家的灯,亮到了天明。
第二章:裂隙林氏“回来”后的头两日,赵家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她还没咳血,灶上炖着老母鸡汤,院角晾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她记得赵老栓爱喝酽茶,记得儿子怕打雷,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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