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邦笼罩在淡淡的黑雾里，街道上少见行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只有圣辉卫的银色铠甲在灰蒙中闪过，脚步声整齐却急促，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的警钟。
绿枝跟在林砚身后，手里的星核杖握得很紧，杖尖的淡蓝光映着她深蓝色的瞳孔，也映着周围偷偷从门缝里看她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警惕，还有些她读不懂的陌生，让她下意识往林砚身边靠了靠。
“前面就是工匠铺了，老工匠姓陈，手艺好，松脂都是他提前熬好的。”
林砚回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攥着杖的手指泛白，补充道，“不用怕，陈工匠脾气好，就是爱打听点新鲜事，你不想说的，不用理他。”
绿枝的意识轻轻传过来：“我不怕，就是……第一次来你们人族的城邦，有点不习惯。”
她的意念里带着点腼腆，像怕给林砚添麻烦似的。
两人走到街角的工匠铺，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木声。
林砚推开门，喊了声“陈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屋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把刻刀。
看到绿枝时，老人手里的刀顿了顿，眼睛一下子亮了：“哎呀，这就是你说的……精灵？”
有点出乎意料，原来精灵是这样的，蓝色的眼睛！
可真漂亮啊！
绿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往林砚身后躲了躲。
林砚赶紧打圆场：“陈叔，她叫绿枝，是来修杖的。
您之前说的热松脂，还有吗？”
“有有有！”
陈工匠放下刻刀，转身从灶台上端来个小陶罐，罐里装着透明的热松脂，还冒着点热气，“这松脂我熬了三天，粘木头最牢！
就是……”他凑到星核杖前，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杖看着不像普通木头，上面还有纹路，松脂粘是能粘，但怕没法像原来那样‘传力’，你懂我意思不？”
绿枝的意识传向林砚：“他说的对，松脂没有自然力，粘好后杖没办法引星象。”
但她没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意念里带着点无奈：“能粘住就好，谢谢你们啊，总比现在漏光强。”
林砚接过松脂罐，又拿了把细毛刷和一小块纱布：“谢谢您，陈叔，我们回去补，晚点把工具送回来。”
陈工匠摆摆手：“不急不急，你们先忙，要是这杖有啥讲究，也跟我说说，我活了六十年，还没见过精灵的东西呢！”
离开工匠铺，绿枝的脚步轻快了些，意识里带着点笑意：“他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太热情了。”
林砚也笑了：“他就是好奇，我们人族很少见到其他种族，对你们的事都新鲜。”
回到临时帐篷，林砚把松脂罐放在木桌上，点燃了桌上的烛火。
暖黄的光映在帐篷里，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示意绿枝把星核杖递过来：“我先帮你把裂缝里的灰渣清干净，用纱布擦，动作轻，不会碰坏杖上的纹路。”
绿枝犹豫了一下，慢慢把杖递过去。
杖身刚碰到林砚的手，她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这根杖是长辈教她星象时亲手递过来的，上面的星芒刻痕是长辈用指尖一点点划出来的，她从来没让外人碰过，更何况异族人。
可看着林砚认真的眼神，她又悄悄松了口气。
林砚拿起纱布，叠成小块，轻轻塞进裂缝里，一点一点扫去里面的黑雾残渣。
他的动作很轻，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碰到星芒刻痕时，手指特意绕了绕：“这刻痕真细致，每道纹路都一样深，是你长辈刻的时候特意算过吧？”
绿枝的意识顿了顿，带着点怀念：“嗯，他教我认第一颗星的时候，在杖上刻了这道痕，说‘看到星芒，就知道该往哪走’。
去年追蚀暗碎片时，我摔了一跤，杖磕在石头上裂了，我找了好多树皮粘，可粘了又掉，后来只能看着裂缝越来越大。”
她没说长辈己经不在了，只是用“去年”轻轻带过，意念里藏着点不愿触碰的落寞。
林砚清理的手停了停，抬头看她：“以后杖再坏了，你就找我，我帮你补，不用再用树皮了。”
他拿起细毛刷，蘸了点热松脂，沿着裂缝慢慢涂抹：“松脂要涂匀，不然冷却后会有空隙，容易再裂。
你长辈教你星象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一点一点教你认星轨？”
“是。”
绿枝的意识里泛起暖意，“他会在林海的星月下，指着星星教我，哪个是‘引路星’，哪个是‘警示星’，教一遍我记不住，他就再教一遍，从来不会急。”
林砚涂完松脂，用手指轻轻抹掉多余的部分：“冷却半个时辰就好了，到时候你试试，应该能挡住小股黑雾。”
他把杖放在烛火旁的木架上，又从怀里掏出《苍澜异闻录》，想找找有没有“星象对抗蚀暗”的记载。
绿枝凑过来看，目光落在书页上的文字上，意识里带着好奇：“这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就是你们人族的‘字’？
它们……能像星象一样，记下事情吗？
比如长辈说的话，或者看到的星星？”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指着书页上一个“星”字，用指尖描了描：“这个字念‘星’，就是星星的星。
我们人族的文字，能把想说的话、想记的事都写下来，比如你长辈教你的‘星象辨危’，写在纸上，就算以后忘了，一看就能想起来，就像把回忆装在盒子里一样。”
第一次和外族接触，他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绿枝的眼睛亮了，深蓝色的瞳孔里映着烛火，她轻轻伸出指尖，碰了碰纸上的“星”字，指尖传来纸页的粗糙感，意识里带着点试探：“我……能认几个字吗？
不用多，就认‘星’，还有‘杖’，还有‘安’，我想记下长辈说的‘杖护平安’，怕时间久了，会忘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林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软了——他是学士，一生都在和文字打交道，知道文字能留住回忆的重量；而绿枝的请求，不是单纯想学字，是想把长辈的牵挂藏在文字里，这份心意让他没法拒绝。
他从怀里掏出张干净的纸，用炭笔一笔一划写下“星”字，字迹工整：“这个就是‘星’，你拿着，等忙完蚀暗的事，我教你认其他字，慢慢学，不急。”
绿枝小心地接过纸，折成小块，放进贴胸的衣袋里，指尖还在纸上按了按，像在确认它不会掉。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雷森的声音带着 警急 ：“林砚！
绿枝！
快出来！
啸风瀚海的风翎族来人了，说他们的南风哨站被蚀暗毁了，风核石也丢了！”
“风翎族？”
林砚有些惊讶，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传说中的异族都来了。
绿枝猛地站起来，握住木架上的星核杖——杖身的松脂己经冷却，淡蓝的光稳定了些。
她的意识传向林砚，带着点凝重：“风翎族……长辈说过，他们能操控风，哨站被毁，说明蚀暗己经往南部扩散了。”
林砚收起《苍澜异闻录》，点了点头：“先出去看看情况。”
两人走出帐篷，黑雾还没散，远处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灰，风翎族使者的白色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悄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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