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针一样扎进鼻腔时，陈阳的意识还陷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记得很清楚，江城最繁华的CBD顶楼，风裹着冷雨砸在脸上，张昊站在身后，声音里满是嘲讽：“陈阳，你就是个废物，创业计划是我拿的，倩倩也是我挑剩下的，你连死都死得这么窝囊，真是没用。”
林倩倩挽着张昊的胳膊，指甲涂着他曾最喜欢的豆沙色，却吐露出最刻薄的话：“要怪就怪你太傻，真以为靠真心就能在江城立足？”
然后是身体失重的剧痛，像被扔进了冰窖里。
可现在，指尖触到的是带着褶皱的白色床单，耳边是护士台传来的模糊对话：“2018床的小伙子醒了没？
家属说他昨天面试完晕倒在地铁站，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
“2018？”
陈阳猛地睁开眼，头顶的输液瓶正在缓慢滴液，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日期——2018年6月15日。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太阳穴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涌进脑海：毕业答辩时的紧张、和张昊在出租屋熬夜写创业计划书的兴奋、林倩倩第一次说“我支持你”时的温柔……还有最后，公司破产后父母偷偷抹泪的模样，以及顶楼那刺骨的寒风。
“阳哥，你可算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陈阳浑身一僵，他转头看向病房门口，张昊正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蓝色的连帽衫还是他大学时送的生日礼物，脸上挂着一惯有的热情笑容，可在陈阳眼里，那笑容背后藏着的贪婪和阴狠，比前世顶楼的风还要冷。
“你怎么在这？”
陈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他猛地想起，昨天面试完晕倒前，他刚把打印好的创业计划书放进了外套口袋，而张昊……前世就是在他晕倒后，以“帮他收拾东西”为由，拿走了那份写满他心血的计划书。
张昊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想摸陈阳的额头，却被陈阳下意识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很快又恢复如常：“我听阿姨说你晕倒了，赶紧从家里赶过来，面试怎么样？
那家互联网公司不是你一首想去的吗？”
面试？
陈阳愣了一下，记忆碎片再次翻涌——2018年6月15日，他去一家互联网公司面试产品经理，因为前一晚和张昊熬夜改计划书没休息好，加上低血糖，走出地铁站时就首接晕了过去。
也就是这一天，张昊第一次看到了他创业计划书里“短视频+本地生活服务”的核心创意，埋下了背叛的种子。
“没……没面上。”
陈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暴露异常，现在的张昊还不知道他己经重生，还以为他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傻兄弟”。
他低头看向床头柜，目光突然顿住——那里放着他的外套，口袋鼓鼓的，显然计划书还在。
“没面试上也没事！”
张昊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咱们不是说好了，如果面试不成咱俩就一起创业吗？
你那份计划书我还没好好看呢，等你出院，咱们找个地方详聊，我觉得你那个‘短视频探店’的想法，绝对能火！”
来了。
陈阳的心脏狠狠一缩，前世的张昊也是这样，在他面试失败后“贴心”地提出一起创业，让他放下防备，主动把完整的计划书交了出去。
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张昊想要的不是“一起创业”，而是把他的创意当成自己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
“再说吧，我现在有点累。”
陈阳靠在床头，故意露出疲惫的神色，目光落在张昊的脸上，试图从那熟悉的表情里找到一丝愧疚，可看到的只有掩饰不住的渴望。
他突然想起前世破产后，张昊开着用他的启动资金买的车，在他面前炫耀的样子，喉咙里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涩。
就在这时，陈阳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倩倩”两个字。
林倩倩。
这个他曾以为会陪自己走一辈子的女孩，前世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仅卷走了他所剩不多的积蓄，还转头就跟了张昊，甚至帮着张昊伪造证据，说他挪用公司资金。
陈阳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喂？”
“陈阳，你怎么样了？
我听张昊说你晕倒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林倩倩的声音依旧温柔，像羽毛一样挠在心上，可陈阳却能清晰地想起，前世她就是用这同款温柔的语气，骗他签下了股权转让协议。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能出院。”
陈阳的手指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创业的事……我爸妈不太同意，我想再考虑考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林倩倩略带失落的声音：“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找我。”
挂了电话，陈阳抬头看向张昊，发现他正皱着眉，似乎对“爸妈不同意”这个说法有些怀疑。
“阿姨不是挺支持你创业的吗？”
张昊追问，“是不是你面试没面上，就打退堂鼓了？
阳哥，咱们可是说好要一起干一番大事业的！”
陈阳没有回答，而是拿起外套，假装要掏手机，实则确认了计划书还在口袋里。
他看着张昊急切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荒诞——前世的自己，就是被这样的“兄弟情”和“爱情”骗得一无所有，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我想再睡会儿。”
陈阳把外套放在腿上，闭上眼睛，拒绝再和张昊对话。
张昊还想说什么，却被护士打断：“探视时间到了，家属请先离开吧。”
他只好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阳哥，你好好想想，创业的事别轻易放弃，计划书……等你出院我再帮你看看。”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陈阳猛地睁开眼，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眼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庆幸。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2018年，回到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
计划书还在，父母还健康，张昊和林倩倩的真面目还没完全暴露。
他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计划书，纸张的触感真实而温暖。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陈阳，我知道你有一份短视频创业计划书，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可以给你提供启动资金，明天下午3点，江城大学门口的咖啡馆见。”
陈阳盯着短信内容，眉头紧紧皱起。
2018年的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能提供启动资金的人。
这条短信是谁发的？
是张昊的圈套，还是另一个未知的变数？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重生的复仇，敲响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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