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了手中的半瓶水。
广场的空旷加剧了迷失感。
必须行动。
漫无目的的游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需要信息。
需要线索。
需要任何能证明还有其他人存在的证据。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规划。
系统地探索。
从最近的建筑开始。
他选定了广场边缘的一栋高层公寓楼。
入口的玻璃门敞开着。
门厅空无一人。
电梯指示灯全部熄灭。
安全通道的门虚掩着。
他推门走了进去。
楼梯间回荡着他自己的脚步声。
一层一层往上走。
每一层的防火门都开着。
走廊寂静。
他随机选择了一扇没有关严的房门。
轻轻推开。
客厅的景象映入眼帘。
电视还开着，屏幕上是雪花点。
没有信号。
沙发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是一个空了的咖啡杯。
餐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早餐。
牛奶麦片，面包片。
一切都像是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马上就会回来。
他走进卧室。
床铺凌乱。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手机，正在充电。
屏幕是黑的。
他拔下充电线，按了按开机键。
毫无反应。
他又试着插上充电线。
充电指示灯没有亮起。
彻底没电了？
还是坏了？
他换了另一个房间。
书房。
电脑屏幕也是黑的。
主机电源灯不亮。
他按下电源键。
没有任何反应。
他检查了插座。
连接正常。
不是没电。
是这些设备本身出了问题。
他走遍了这套公寓的每个角落。
卫生间的灯开着。
淋浴间的玻璃门上还带着水汽。
洗衣机里还放着未洗的衣物。
生活的气息无处不在。
唯独缺少了人。
他退出这户人家，又进了隔壁。
情况大同小异。
未完成的拼图散落在地毯上。
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还在滴水。
厨房的水龙头甚至没有关紧，细微的水流声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
每一户都像是一个时间停止的样本。
展示着消失前最后的瞬间。
他走下楼梯，离开了这栋公寓。
心中那份恐慌并未减少。
反而因为这些过于鲜活的生活痕迹而愈发沉重。
人们不是撤离。
不是躲藏。
他们是真的…消失了。
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中，瞬间蒸发。
他继续沿着街道前进。
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照射下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
影子的边缘似乎有些模糊。
不真切。
他眨了眨眼，再看。
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错觉？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怪异的感觉。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
很轻。
像是金属摩擦。
又像是别的什么。
声音的来源飘忽不定。
好像是从左边传来。
又好像是从右边。
甚至头顶。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声音消失了。
只有风吹过空旷街道的呜咽。
不。
连风声都没有。
绝对的安静。
他皱紧眉头。
刚才的声音…是幻听吗？
还是这个世界的声音传播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他加快脚步。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
看到一家手机店。
他走了进去。
展示台上的手机模型都还在。
他拿起一个最新的型号。
手感冰冷。
屏幕漆黑。
他尝试开机。
和之前一样，毫无反应。
他走到收银台。
收银机同样是黑屏状态。
他随意按了几个按键。
突然。
屏幕闪烁了一下。
亮起一串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
扭曲的线条。
闪烁的方块。
陌生的几何图形。
持续了不到两秒。
然后彻底熄灭。
再按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故障？
还是某种信息？
他无法判断。
离开手机店，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经过一家药店。
他停下了脚步。
药店的玻璃门碎了一地，但里面似乎没有被洗劫过。
他走了进去。
药品货架基本完好。
他快速扫视。
找到了急救用品区。
绷带。
纱布。
消毒酒精。
碘伏棉棒。
止痛药。
抗生素。
他找到一个空的背包，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了进去。
急救包。
虽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这点收获让他稍微心安了一些。
至少，如果受伤，还能进行简单的处理。
他背上急救包，感觉沉甸甸的。
这重量，带来了一点虚幻的安全感。
他再次路过之前的中心广场。
那个巨大的喷泉。
这次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同。
喷泉的水流依然在涌动。
但在灰暗的天光下，水花溅起时，似乎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不是水光。
是一种…不自然的，细碎的闪光。
他走近几步，仔细观察。
那些光点非常微小。
像屏幕上坏掉的像素点。
一闪即逝。
混杂在水流中。
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无法发现。
这绝不是正常的物理现象。
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令人不安的偏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不是缓慢的黄昏过渡。
而是像有人猛地拉下了电闸。
灰色迅速褪去。
被浓稠的黑暗取代。
整个城市陷入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没有一盏灯亮起。
没有一丝光污染。
只有天边一轮惨淡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冷光。
将建筑物的轮廓勾勒成更加狰狞的剪影。
黑暗放大了寂静。
也放大了恐惧。
白天的空旷是可见的。
夜晚的死寂是无边无际的。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这片黑暗的中央。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偶尔。
极远处的高楼上，会闪过一点彩色的微光。
红的。
绿的。
蓝的。
没有规律。
一闪而过。
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信号。
更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他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街角。
背靠着墙壁坐下。
打开半瓶水，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冰凉的液体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必须撑下去。
必须找到答案。
就在这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点异常。
在他前方几米远的空气中。
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
一道极淡的、近乎透明的虚影闪过。
带着横纹。
像是老旧电视信号受到干扰时出现的雪花和波纹。
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随即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猛地站起身。
盯着刚才出现异常的地方。
空荡荡的街道。
冰冷的月光。
什么都没有。
但刚才的感觉无比真切。
那是什么？
幻觉？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握紧了背包的带子。
心脏狂跳不止。
这个死寂的世界。
或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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