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不是那种循序渐进的痛，而是仿佛整个意识被扔进粉碎机里强行撕裂、又被粗暴地塞进一个狭窄容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
林风猛地睁开眼，视野从一片混沌的黑暗变为刺目的亮白。
随即，更具体、更汹涌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头痛欲裂，像是被钝器反复敲打；喉咙干渴得如同龟裂的土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热感；西肢被紧紧捆绑着，麻木与针扎般的刺痛交织；皮肤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被毒辣的阳光炙烤得生疼。
他发现自己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地捆在一根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木桩上。
木桩立于一个由夯土垒砌的高台——一个简陋而原始的祭坛中央。
视线所及，是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穿着破烂的、几乎无法蔽体的麻布片，面容枯槁，肤色黝黑，眼神里混杂着麻木、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
震耳欲聋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呼喊声，如同实质的音浪，冲击着他的鼓膜。
“天神！”
“至高无上的天神！”
“请享用祭品，赐予我们雨水和丰收！”
汗水、尘土、牲畜粪便混合的酸臭气味，以及一种祭祀焚烧香料产生的、令人窒息的怪异味道，充斥在空气里，几乎让他呕吐。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最后的记忆碎片，如同断线的珠子，在他混乱的脑海中艰难地串联起来。
林风。
二十八岁。
华夏顶尖的黑客，游走在网络世界的阴影里，挑战着一个个看似不可能攻破的堡垒。
他成功了，他入侵了那个传说中、防御等级堪比五角大楼核心数据库的私人服务器。
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常规的二进制代码，而是无数从未见过的、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奇异符文。
最终，界面定格，浮现出一行让他至今心悸的文字——文明试验场·观测终端 - 地球分区 - 商纪元他还来不及解读那海量的、匪夷所思的数据，无尽的电光就从屏幕中喷涌而出，吞噬了他的意识，吞噬了一切……所以……那不是幻觉？
那个服务器……文明试验场……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具骨瘦如柴、布满污垢和新旧伤痕的陌生身体。
这不是他的身体。
手指粗糙短小，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肋骨根根凸起，仿佛一层薄皮包裹着骨架。
他穿越了。
不是王侯将相，不是富家公子，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自由民。
他是一个奴隶。
一个被绑在祭坛上，即将作为取悦所谓“天神”的祭品的奴隶！
冰冷的绝望，比捆绑他的绳索更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奋力挣扎，但麻绳深深嵌入皮肉，除了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和绳索摩擦的粗糙感，毫无作用。
祭坛下方，一个身上涂抹着诡异油彩、头戴羽毛冠饰的干瘦老者——祭司，正挥舞着骨杖，跳着癫狂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而高亢。
周围，是手持青铜长矛、眼神冰冷的士兵。
他们的目光扫过祭坛下的民众，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而扫过祭坛上的林风时，则只剩下彻底的漠然。
阳光更加毒辣，空气仿佛凝固。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
黑客的思维在尖叫，在寻找任何可能的漏洞，任何一线生机。
但在这个蛮荒、原始、充斥着愚昧和暴力的世界，他引以为傲的技术、知识，似乎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笑话。
他能做什么？
用C++语言念一段代码超度自己？
还是用Python编写一个临终遗言？
无力感如同冰水，浇透全身。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绝对的绝望吞噬时，天空，骤然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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