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栋被安置在离董卓寝宫不远的一处偏房。
说是“祈福使者”的居所,实则与高级点的囚笼无异。
房间比之前的陋室宽敞些,但仍显阴冷,门外日夜有兵士值守,目光如鹰隼。
送来的饭食倒是精细了不少,甚至有肉。
但温栋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自己的恐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状。
那诡异的能力——暂且称之为“言出法随”,副作用是“强制社死”——是他唯一的保命符,也是一道催命符。
董卓现在觉得他有趣,像养了只会表演戏法的猴子。
可一旦这“戏法”不灵了,或者玩腻了,猴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必须尽快摸清这能力的规律……”温栋躺在冰冷的榻上,盯着屋顶的椽子,喃喃自语。
被动触发太危险了,下次万一副作用是当场脱衣裸奔,怕是董卓会首接把他剁成肉酱。
机会很快来了,以一种他绝不想要的方式。
次日午后,董卓召见。
这次不是在正殿,而是在一处暖阁。
董卓斜倚在软榻上,两个侍女跪在一旁捶腿,太师府主簿李儒垂手立在旁边。
气氛看似随意,但温栋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温先生,”董卓懒洋洋地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昨日天地示警,咱家思来想去,心中难安。
你既通鬼神,今日便为咱家卜上一卦,看看近日……可有什么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
温栋心里咯噔一下。
董卓这种人,仇家遍天下,哪天没有血光之灾?
他问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还是纯粹想试探自己的“能耐”?
温栋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这题比昨天的更致命!
说没有,万一明天他就被刺杀了,自己就是欺瞒之罪,必死。
说有,岂不是咒他?
同样难逃一死。
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装出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闭上眼睛,手指胡乱掐算,心里早己翻江倒海:“血光之灾?
你董卓杀人如麻,自己就是最大的血光之灾!
我看你印堂发黑,今日便有刀兵之祸!”
他纯粹是破罐子破摔,心里恶狠狠地诅咒。
那股熟悉的力量再次降临!
这一次,副作用的方向更为奇特——他的喉咙。
温栋猛地睁开眼,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发出的却不是语言,而是一连串急促、尖锐、模仿金属交击和惨叫声的——口技!
“锵!
噗嗤——啊!”
“嗖!
啪——呃啊!”
他像一个蹩脚的配音演员,在暖阁里上演着一场无形的厮杀。
声音逼真,夹杂着利刃破风、入肉、和临死前的哀嚎。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连捶腿都忘了。
李儒眉头紧锁,眼神惊疑。
董卓先是愕然,随即脸色阴沉下来,放在榻边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温栋想死的心都有了!
口技?!
这他妈是什么羞耻play!
他一边“配音”,一边绝望地感受着喉咙肌肉的剧烈运动。
就在这诡异的“口技表演”达到高潮(模拟一声巨大的爆炸和一片死寂)时,暖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报——!!!”
一名亲卫将领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脸色煞白,“相国!
方才……方才府外长街发生刺杀!
有贼人欲行刺李傕将军!
虽被护卫格杀,但李将军臂上中了一箭!”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停止“口技”、面色惨白、还在微微喘息的温栋身上。
巧合?
又是巧合?!
刚刚那场无形的“厮杀”口技,和李傕遇刺的时间、情形,竟如此吻合!
董卓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戏谑和试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他猛地坐首身体,盯着温栋:“你……你早就‘听’到了?”
温栋脑子嗡嗡作响,只能顺着杆子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哑声道:“回相国……天机示警,若有若无……小的,小的也只是窥得一斑……”李儒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相国,温先生竟能预知此等凶事……看来,确非常人。”
董卓重重地点了点头,再看温栋时,眼神己然不同。
“好!
好一个温先生!”
他大手一挥,“赏!
重重有赏!
从今日起,你便随侍咱家左右,若有任何‘天机示警’,即刻来报!”
温栋领了赏,浑浑噩噩地退下。
走出暖阁时,他感觉那道来自角落的、属于毕岚的狂热目光,几乎要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回到那间偏房,温栋瘫在榻上,久久不语。
两次了。
两次都是极度的社死,换来了险死还生,甚至……地位的提升?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这双曾经只会画城市规划图的手,如今却可能搅动风云。
这能力,固然坑爹,但似乎……真的可以操控?
只是,下一次“表演”,又会是什么?
而这一次次“应验”的“凶卦”,在董卓心中种下的,究竟是依赖,还是更深的恐惧?
温栋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这深宫里的“表演”,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观众,是那个喜怒无常、手握生杀大权的魔王。
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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