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楼顶的栏杆边站了很久，首到手心的刺痛感逐渐消退，才感觉那股冲头的热血慢慢冷了下来。
耻辱感却像粘稠的沥青，附着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他需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辅导员办公室走去，补考和重修的事情再耽误，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毕业。
第一重打击：学业的终场哨音辅导员的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
年轻的辅导员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到是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满是无奈和严肃。
“林默，正想找你。”
辅导员抽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看看吧，学业警告。
你这学期挂了三门主干课，累计学分己经低于底线了。”
白纸黑字，像一张冰冷的判决书。
林默盯着那几行字，耳朵里嗡嗡作响。
“学校的规定你是知道的。”
辅导员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通知，“下学期开学初的补考，如果这三门不能全部通过，达到绩点要求，那么……根据规定，我们将不得不对你做退学处理。”
“退学”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林默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会努力，想保证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在绝对的成绩面前，任何保证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了，老师。
我会准备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辅导员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林默，我知道你可能有些别的想法，但既然在学校，学习就是第一位的。
你把太多时间花在……嗯，游戏上了。
收收心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
林默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觉得有千斤重。
他几乎是踉跄着走出了办公室，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刺得他眼睛发疼。
第二重打击：亲情的期望之重刚走下办公楼前的台阶，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小默啊，”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吃饭了吗？”
“嗯，吃了。”
林默含糊地应着，走到路边一棵梧桐树的阴影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试探性地：“刚才……你们辅导员给家里打电话了。”
果然。
林默闭上了眼，辅导员公式化的警告通过母亲的语气传递过来，变成了沉甸甸的失望。
“小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恳求，“爸妈供你上大学不容易，你就不能……争口气吗？
隔壁你王阿姨的儿子，这学期又拿了一等奖学金，人家妈妈天天在小区里说……”背景音里，传来父亲一声模糊而沉重的叹息，像一块石头投入井底，回音悠长而压抑。
林默感觉自己的脊梁都被那声叹息压弯了。
他想解释，想说自己不是不努力，只是那些公式和理论在他脑子里就像一团乱麻，远不如游戏里的战术和操作来得清晰。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妈……我知道了。
我会努力的，补考一定能过。”
他重复着苍白无力的保证。
“哎……你好自为之吧，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母亲挂断了电话。
忙音响起，林默还举着手机，呆立在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第三重打击：爱情的无声幻灭他需要静一静。
图书馆，对，只有那里是安静的。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图书馆。
就在图书馆旁边的林荫道上，他看到了陈雨菲。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和学生会主席赵峰并肩走着。
赵峰正在侃侃而谈，手臂挥动着，似乎在描述一个宏大的计划。
陈雨菲微微侧头听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有光，是一种林默从未在她看向自己时见到过的、带着崇拜和欣赏的光。
那是他暗恋了整整两年的女孩。
林默下意识地想低头，想避开。
他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配不上那片阳光和她裙子的颜色。
然而，就在他目光躲闪的瞬间，陈雨菲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没有停留，没有疑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扫过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足零点一秒，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赵峰身上，仿佛他只是空气中的一个透明涟漪，瞬间平复，了无痕迹。
赵峰似乎也看到了他，但眼神里连一丝轻蔑都懒得给予，那是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无视。
两人说笑着，从林默身边走过，走向充满光亮的图书馆大门。
林默僵在原地，刚才在宿舍被嘲讽、被辅导员警告、被母亲失望责备时强撑起来的一点硬壳，在这一刻，被那轻描淡写的一瞥，彻底击得粉碎。
他站在那里，午后的暖风吹过，却让他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世界很喧嚣，蝉鸣、人声、远处篮球场的拍球声，但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他清晰地听见，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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