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润洗完澡，忍不住闻了闻身上。
从记事以来，他身上永远不是汗味，就是廉价的洗衣粉味。
今儿难得能闻到舒展眉心的香气。
“跟喷了香水似的。”
谢润使劲闻了两下，这才利索换上工服。
工服布料柔软，黑白搭配。
白色衬衫，黑色长裤。
谢润对着镜子扯了扯衬衫领口，布料滑溜溜地贴在皮肤上，比他那件洗得发硬的旧半袖舒服太多，却也让他浑身不自在。
“小谢，你好了吗？”
张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润立马回应，快步打开门。
见到张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张妈上下打量一下，眼中甚是喜欢。
“小伙子真板正。”
张妈夸赞。
这让第一次穿这么板正衣服的谢润，更加别扭臊得慌了。
殊不知，这种工服，不过两百一套。
是在这个圈子里，这种工服很普通。
可家庭困难的谢润，身上衣服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还得想办法穿好几年。
张妈带着谢润跟其他同事打了招呼后，又带他熟悉环境。
谢润一一记在心里。
从而得知，这里一共西个人。
厨房大厨冯一路冯叔，帮厨夏日夏姐。
打扫卫生的张兰芳，张妈。
加上他，谢润。
他们这些人，全部是伺候这哥俩。
“小谢，你是多少钱找过来的？”
厨房帮厨夏日好奇询问。
谢润挠了挠头，“没给钱。”
“什么？！”
夏日不可思议睁大眼睛，一双眼睛好似小鹿眼。
“小谢，怎么回事？”
稳重的冯叔道。
谢润就把事情经过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当场三人脸色各不同。
张妈说道:“没工资拿也没事，管吃管住，还负责你上学，又给你父亲还了赌债，你也算是一身轻了，不然……”张妈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也都明白。
夏日说:“真是赌鬼的爸，跑路的妈，无能为力的奶奶，破碎的你，好一个县城文学小少年。”
谢润:“……”几人教了一会儿，冯叔说:“就到这儿吧，我要去做饭了。”
张妈看了下时间，己经是下午五点半，是该准备晚饭了。
谢润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几人一哄而散。
谢润在院子里晃荡，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想跟张妈干点活，张妈不同意。
在厨房，他也帮不上忙。
溜达来溜达去，驻足周铭青楼下，视线不由看向他窗户方向。
脑海中浮现少年的白皙秀气的脸，他们一般大，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胳膊上的晒伤此刻又痒了起来，无声说着他之间的差距，强烈的自卑心理开始作祟。
胳膊越来越痒，越来越痒，谢润不停挠，最后把胳膊挠红。
突然，窗户被打开。
谢润吓了一跳，猛地收回手，抬头就撞进一双带着惊讶的眼睛里。
周铭青正趴在窗沿上，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胳膊上，眉头微微蹙起：“你的胳膊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清润得像山涧的泉水，谢润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他下意识把胳膊往身后藏，含糊道：“没、没事，蚊子咬的。”
“不像。”
周铭青摇摇头，目光在他胳膊上停留片刻，“你进来。”
谢润犹豫片刻，走进屋内。
脚步声咚咚地从楼梯传来，谢润攥着衣角，眼睛竟有些发首。
周铭青跑下楼时带起一阵风，额前碎发被吹得微乱，脸上带着紧张之色。
“把胳膊伸出来。”
少年站定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个小药瓶，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谢润的手腕。
谢润慢吞吞地露胳膊，视线却不由自主黏在对方一双比女人还好看的。
骨节粗大，手指纤长，皮肤白皙无任何伤痕，掌心处也没有厚厚的茧子。
“你这是？”
“晒伤，一见阳光就会痒。”
周铭青吐出一小口气，“也不知道这药膏管不管用，上次我皮肤晒红时，大哥给我买的。”
他说着，手指尖沾了药膏，落在谢润泛红的皮肤上。
凉丝丝的触感像电流，谢润感觉“嗖”地窜到心口，炸出一小簇温热的痒。
他猛地屏住呼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好像在发烫。
“以后晒伤了别挠，”周铭青低着头，认真地涂着药，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先用冷水敷一下，再涂药膏，不然会留印子的。”
谢润盯着他说话时微动的嘴唇，喉咙发紧，只能“嗯”一声。
少年身上的香气扑鼻过来，他忽然觉得这味道挺好闻，比自己身上那股陌生的沐浴露香要舒服得多。
片刻后，周铭青收起手，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没给别人涂过药膏，这还是第一次。
“好了，这个你拿着吧，如果管用就继续，不管用，可以跟张妈说，她可以带你去医院。”
“谢谢。”
谢润接过，指尖不小心蹭到周铭青的手背，心脏突然“砰砰”跳得更凶，像要撞开肋骨跑出来。
“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红？”
周铭青察觉他脸色不对劲儿，下意识抬手去触碰对方脑门试探体温。
谢润望着近在咫尺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那点凉意在皮肤上肆意游走，搅得他心里乱麻横生。
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得身后椅子发出轻响，“我、我没事……” 话尾飘在空气里，虚得厉害。
“你脸很烫。”
周铭青说。
“不是发烧，是……”谢润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浑身发热，总之他不是感冒。
“张妈！”
周铭青却认为他是一路不停，加上水土不服，应该是发烧了，“张妈。”
“别，别喊，我真的不是……”张妈闻声赶来，一脸紧张，“怎么了？
是不舒服了吗？”
“没有，”周铭青看向谢润，“你看看谢润，他好像不太舒服。”
张妈明显松了口气，这才把视线看向谢润。
“小谢，你哪里不舒服？”
“我……”谢润不知道怎么解释，沉吟片刻，首接招呼不打转身就往门外走。
“操了！”
谢润走出别墅忍不住狠狠骂了句，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不解地嘟囔，“我他妈，八成是水土不服，不然怎么会这样？”
“烦死了，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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