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的内容枯燥乏味，无非是外门管事讲解一些基础的吐纳法门和拳法要义。
凌霄坐在角落里，胸口的疼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王虎那嚣张的嘴脸和自己无力的反抗，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反复撕扯着。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摩挲着。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父亲躺在床上咳嗽的声音，还有母亲偷偷抹泪的样子。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凌霄！”
一声厉喝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只见外门管事李严正瞪着他，脸色不善：“刚才我讲的‘引气入体’的要诀，你重复一遍！”
凌霄心中一慌，刚才他根本没听，哪里说得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哼，上课不专心，看来刚才的教训还没让你长记性！”
李严冷哼一声，显然是知道了他和王虎的冲突，却有意偏袒王虎，“罚你抄《青云门规》两百遍，明日清晨交上来，若是交不上，就去思过崖面壁三天！”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窃笑声，不少弟子看向凌霄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凌霄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知道争辩无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宗门里，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弟子遵命。”
李严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讲解起来。
凌霄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快速提升实力。
淬体境，讲究的是打熬肉身，强化筋骨皮。
寻常弟子每日除了打坐吐纳，便是打熬力气，修炼基础拳法，日复一日，循序渐进。
可这样的速度，对于急于变强的凌霄来说，太慢了。
他需要更快的方法，哪怕这条路充满了风险。
晚课结束后，凌霄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绕到了外门的药圃附近。
药圃由专门的药农看管，种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虽然不如后山深处的珍贵，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多采一点是一点。
夜色如墨，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间闪烁。
凌霄屏住呼吸，借着药圃边缘几棵古树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潜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多年的清贫生活，让他学会了如何在逆境中寻找机会，也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潜行功夫。
药圃里的草药长势不错，绿油油的一片，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凌霄辨认着那些对淬体有帮助的草药，如“活血草”、“健骨藤”等，快速地采摘着，将它们小心地放进怀里的布包里。
就在他快要采满一包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药圃外传来。
凌霄心中一惊，连忙蹲下身，躲在一丛半人高的药草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两个身影出现在药圃门口，借着朦胧的月光，凌霄认出其中一个正是王虎，另一个则是外门的一个小管事，也是王虎的表叔，名叫刘全。
“表叔，你说这次我们偷了这么多‘聚气花’，会不会被发现啊？”
王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张。
聚气花是炼制淬体丹的主要材料之一，比凌霄采的那些草药珍贵多了。
刘全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吧，这药圃的看守老张头，早就被我用几两银子收买了，今晚他会故意打瞌睡，等我们得手了，神不知鬼不觉。”
“还是表叔厉害！”
王虎谄媚地笑道，“有了这些聚气花，我就能请内门的师兄帮忙炼制几颗淬体丹，到时候突破淬体五层，甚至六层都不是问题！”
“哼，知道就好。”
刘全得意地哼了一声，“等你实力上去了，在这外门，谁还敢不给你面子？
到时候多孝敬孝敬我就行。”
“那是自然，表叔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采摘着聚气花，动作粗鲁，不少药草都被他们踩烂了。
躲在暗处的凌霄，听得心惊肉跳。
他没想到王虎竟然和管事勾结，偷盗宗门的珍贵草药。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一旦暴露，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报复。
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等王虎和刘全离开后，才敢从藏身之处钻出来。
看着被踩得一片狼藉的药圃，他心疼不己，这些都是宗门的资源，却被如此糟蹋。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拿着自己采到的草药，迅速离开了药圃。
回到简陋的住处，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隔壁房间传来父亲压抑的咳嗽声。
凌霄点燃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狭小的房间。
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
他将采来的草药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房间。
母亲正坐在床边，给父亲擦拭额头的冷汗。
看到凌霄回来，母亲连忙站起身，眼中带着担忧：“小霄，你回来了？
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娘，我没事。”
凌霄勉强笑了笑，不想让母亲担心，“我采了些草药，明天拿到山下换点银子，给爹抓药。”
凌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听到儿子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凌霄，眼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小霄……是爹没用……让你受委屈了……爹，您别这么说。”
凌霄握住父亲的手，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曾经是那么有力，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和虚弱，“您好好养病，等您好了，我们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
凌战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母亲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凌霄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他知道，普通的草药己经很难起到作用了，父亲需要更好的药材，甚至是丹药，才有希望恢复。
可是，丹药何其珍贵，一颗最低阶的淬体丹，都要几十两银子，那是他们家现在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娘，您照顾好爹，我去抄门规了。”
凌霄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凌霄坐在桌前，拿出笔墨纸砚。
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累，也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心中的焦虑和渴望。
他看着桌上的草药，又想起王虎和刘全偷盗聚气花的嘴脸，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生。
后山深处，虽然危险，常有异兽出没，但也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草药，甚至可能有天材地宝。
如果能在那里找到一株罕见的草药，或许就能换来足够的钱给父亲治病，甚至能让自己的修为得到快速提升。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
后山深处，对于淬体二层的他来说，无疑是九死一生。
可一想到父亲的病情，想到自己所受的屈辱，他就觉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值得去冒险。
他握紧了手中的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青云门规》。
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他的心上，提醒着他宗门的规矩，也坚定着他冒险的决心。
夜，越来越深了。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他专注的身影映在墙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天己经蒙蒙亮了。
凌霄放下毛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将抄好的门规仔细叠好。
然后，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上一把破旧的铁剑，还有一些干粮和水，便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告诉母亲自己要去后山深处，只是说去后山边缘采些草药。
他不想让母亲为他担心。
站在后山的入口处，看着眼前茂密的森林，晨雾缭绕，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
凌霄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为了父亲，为了自己，这一趟，他必须去。
他握紧了手中的铁剑，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这片充满未知和危险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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