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手的指尖在船壁的冰面上划出一道白痕，像极了哥哥阿烬当年在训练基地墙上刻下的“刺”字。
肚子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麻醉剂的效果快过了，疼得她指尖发颤，但眼底的茫然却一点点褪去，被一种近乎燃烧的狠劲取代。
她想起阿烬锁骨上那个血字“烬”。
葬礼上，她偷偷掀开白布看过，那字刻得又深又急，像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他是在告诉她，他没叛逃，是被圣殿害死的。
而莉莉丝，不过是圣殿递出的第一把刀。
“躲？”
刺手低笑一声，笑声撞在冰冷的船壁上，弹回来的全是涩。
她扶着船壁慢慢站起，肚子上的疼让她弓起了背，却没弯下膝盖。
“哥，你总说要护着我，可你看，躲到最后，连你自己都护不住。”
她从病号服口袋里摸出偷来的凝血酶，往伤口上倒了半盒。
粉末遇血泛起泡沫，刺痛让她清醒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船摇晃着驶离港口，黑海的浪拍打着船身，像在为她的计划敲着鼓点。
“第一步，玻璃。”
她对着船壁上的冰痕低语。
那家伙手里有科索沃泄密案的证据，疯子当年就是通过他，把阿烬的行动路线卖给了敌对武装。
玻璃的老巢在敖德萨的一间赌场，据说他每天午夜都会去地下室看“藏品”——那些被他弄瞎了眼的告密者。
“第二步，恶魔。”
她又划下一道痕。
暗杀组的金牙总爱用淬毒的钢丝，当年阿烬背上的鞭伤里，就混着这种毒的痕迹。
恶魔的软肋在伊斯坦布尔的一家孤儿院，他总偷偷给那里的孩子送糖果，像在弥补什么——刺手查过，那孤儿院，就是他们当年待过的地方。
“第三步，军师。”
第三道痕更深，冰屑落在手背上，冻得发麻。
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最擅长用“政治考量”包装血腥，阿烬死后，是他篡改了所有档案，说阿烬“叛逃投敌”。
军师的书房里藏着圣殿的核心账本，用加密算法存在一块芯片里，而芯片的钥匙，据说在他女儿的项链里。
最后一道痕，她划得又快又狠，冰面裂开细缝：“疯子。”
这个把杀人当游戏的男人，当年亲手挑选了阿烬，又亲手设计了他的死。
刺手见过他的照片，嘴角总挂着笑，像个无害的老教授，可眼底的疯狂，隔着纸都能渗出来。
疯子最在意的不是权力，是他那间摆满机械残骸的实验室，里面有他从每个死者身上取下的“纪念品”——阿烬的那枚，是颗豁了口的门牙。
“与其被你们追着砍，不如把你们的窝掀了。”
刺手抹掉嘴角的血沫，扶着船壁走到货舱角落，那里堆着些渔民的旧衣服。
她挑了件厚棉袄穿上，又从靴筒里摸出那把刻着“烬”字的渔刀，刀柄被体温焐得发烫。
船突然减速，甲板上传来船长的吆喝声，大概是快到敖德萨港了。
刺手扒着货舱的缝隙往外看，黑海的浪在暮色里翻着灰，远处的港口亮着灯，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
她想起老头子在渔具店说的话：“圣殿的根太深，你这把刀，劈不断的。”
“劈不断，就一节节锯。”
刺手对着浪涛无声地说，“哥，你教我的，要砍人，就得先把自己的疼忘了。”
渔刀被她握紧，指节泛白。
肚子上的伤口还在疼，但这点疼，和阿烬死在她面前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和孤儿院阁楼里那半块冻硬的面包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船靠岸的汽笛声响起时，刺手混在卸货的渔民里下了船。
她裹紧棉袄，帽檐压得很低，只有那双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像淬了火的刀。
复仇的路，从敖德萨的码头开始。
第一步，先去会会玻璃。
至于圣殿会不会放过她？
刺手笑了，迎着港口的风往前走。
她从来没指望谁放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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