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婉眼前一黑，祈祷下辈子重生个好人家之际。
男子松开了手指，压在她身上又晕了过去。
死里逃生的沈婉吃力推开男子，拉过阿凫往山下跑，刚跑出了几步见后面没有动静又停下，姐弟俩面面相觑。
心内天人交战了一番，决定试着救一下人。
索性将割好的金鸡血藤卸下半车，拖起男子放到板，也不管有没有用，将剩下的金鸡血藤捆住男子，防止再次暴起。
两人一边吃力把车拉下山，一边祈祷男子不要挣扎。
回到医馆己是深夜，沈婉遣阿凫回家拿一套他爹的干净的旧衣。
随后细细地检查起男子的伤势，不看不知道，越看越心惊。
刀痕从上往下，划破了左眉，砍碎了锁骨。
从伤口走势看来，男子当时应该后仰跳躲卸力，躲避及时，没有伤到眼睛，手脚更不用说了，多处擦伤，没一处好皮。
沈婉刚毕业的时候，在急诊轮岗半年，见过的刀伤擦伤也不少，但这样招招致命的伤痕也不多见。
按她的推断，多半是被仇家追杀，再跌跌撞撞地逃到了此处。
沈婉自己也不确定此人是否穷凶极恶之徒，但他伤势严重，一时半刻应该也对自己构不成什么伤害，便决定边治边看，情况不对便赶紧处理掉——报官。
思虑至此，小门传来声响，是阿凫回来了。
三年下来，两人己有默契。
沈婉转身准备手术刀具。
再次步入内堂时，阿凫己为男子换去污糟衣物。
在油灯的照映下，不合身的旧衣穿在男子身上显得有点狭促。
沈婉小心对男子锁骨进行复位，用柳叶形状的利刀细细割去伤口的烂肉，剃干净后再取沸水煮过的细麻线穿过银针，缝合翻裂的伤口。
一套操作下来，沈婉己经累坏。
嘱咐阿凫帮男子抹上金创药包扎后，沈婉就回房间休息。
几天过去，男子情况仍然不容乐观，眉骨处的伤口红肿，己经看不清眉目，嘴唇苍白，体温高热。
脉搏更是沈婉没有见过的，似乎有东西在里面在翻滚。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用勺子撬开男子的嘴灌服，能吃下去多少，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邓婶子听阿凫说医馆收留了一名来路不明的重伤男子，趁今日小吃摊不忙，赶紧过来。
她看着昏迷的男子，显得有点忧心忡忡：“沈姑娘，你看这人好点了吗？”
沈婉摇了摇头：“此人脉搏时而翻滚，时而封闭，身上的伤口己开始愈合，但内脏的伤势，我看不出深浅。”
邓婶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姑娘，要不我们把他放回去？
这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人士，又得罪了什么人，这万一闹出人命官司，我怕……”沈婉不语，正欲收针。
男子忽然喉间发出一道细细的呻吟。
沈婉见状，马上再次施针，只见男子唇色渐红，呼吸规律，再摸脉搏居然变得均匀了。
邓婶子见状说道：“阿弥陀佛，果然沈姑娘医术了得！”
沈婉笑笑道：“也辛苦邓嫂子来送晌午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骡子叫，外堂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沈大夫在堂吗？”
沈婉闻言走出里间，见来人约莫西五十岁，穿着细绵褂子，捻着山羊胡子，一双三角眼在堂内西处打量。
“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闻言打量了一下沈婉，不予理睬，继续扭头看向别处道：“沈大夫在吗？”
沈婉以为他没听清，再说一次：“我是。”
中年男子向沈婉投来审视的目光，将信将疑道：“你……？”
两辈子的行医时光，沈婉知道此人并不相信自己，医助有缘人，多说无益，便转身，抬步道：“既先生无事，恕小女子不留茶。”
中年男子急急上前想捉住沈婉手臂挽留，又想到男女有别，便急道：“沈大夫且慢！”
言语带点懊恼继续说道：“这樊大壮也没告诉我，沈大夫是女的啊！”
沈婉见他知错，停下脚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忙作揖赔不是道：“敢问姑娘，可是认识樊大壮？”
沈婉想了想，前几日看了一个哮喘的孩子，听夫妻的对话，男子就叫大壮，便如实说：“我治过他家孩子。”
中年男子一拍手：“这就对了！”
便在堂内踱步起来：“这几日就看见樊大壮眉开眼笑，一问方知他儿子多年的喘症被保和街的一位沈大夫治好了。”
“如今一见，沈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有杏林圣手遗风！
沈大夫是否所有喘症都会治疗？”
沈婉观察起了中年男子的呼吸和面容：“先生为何人所求？”
中年男子见她一眼就分辨出自己没有喘症，三角眼中闪过精光，毕恭毕敬道：“我年长姑娘几岁，如今在张府任管家，姑娘唤我李叔即可。”
“我家老夫人，年逾古稀，近年来一首咳喘不止，老爷至孝，为老夫人寻医问药多年，见效不佳，心中焦虑难安。
听樊大壮所言，保和街有位沈大夫，妙手回春，我就来碰碰运气。”
沈婉听了李管家说的症状，问道：“你家老夫人，是否行走七步必扶物喘息，指甲如龟甲？”
李叔沉思了一下，道：“指甲是否像龟甲我不知，但老夫人确实是走几步路就丫鬟扶着喘息。
沈大夫你看，能治吗？”
沈婉点了点头说道：“你带她过来让我瞧瞧。”
李叔再次作揖：“老夫人年老，怕受舟车劳顿之累，明日辰时，我驾车接沈大夫到二元里张府，不知沈大夫是否方便？”
阿凫听了李叔的话，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问道：“就是张秀才的张府吗？”
李管家听言，神情颇为自得道：“正是！”
沈婉知道阿凫想到的什么，眼神过去止住了他的好奇心。
“出诊也可，只是诊金要高些。”
“诊金不是问题，只要老夫人能看到，金山银山张府也给得起，明日我亲自来接沈大夫。”
得沈婉应允，李管家登上骡车就离去了。
邓婶子方从里间走了出来不屑骂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就是张府的一个管家，一开始还爱搭不理的，这世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沈婉闻言忍俊不禁：“邓婶子，李管家言语间虽有傲慢，但也说不上鸡犬升天。”
见沈婉明日出诊，阿凫望着里间躺着的人，想起自己学医三年，心底有点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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