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伢子！
磨蹭什么呢！
开学第一天就想迟到啊！
快点出来吃早饭！”
母亲林秀芳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吆喝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陈默的思绪。
这熟悉又遥远的呼唤，让陈默鼻尖一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应了一声：“来了，妈！”
走出房间，狭小的客厅兼饭厅里，父亲陈建国己经坐在桌边，就着一碟咸菜喝稀饭，眉头习惯性地微皱着，看着当天的《A日报》，上面似乎有关于国企改革的讨论。
母亲正从厨房端出蒸好的馒头，身上还围着洗得发白的围裙。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爸，妈。”
陈默低声叫道，声音有些沙哑。
“嗯，快吃，吃了赶紧去学校。”
陈建国头也没抬，语气一如既往的简洁甚至有些沉闷。
他是个老派的技术工人，不善表达。
林秀芳则仔细打量了儿子一眼：“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就说别熬夜看小说……” “没事妈，做了个噩梦。”
陈陈默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吃起来。
家的味道，温暖而实在。
吃过饭，陈默背起那个军绿色的斜挎书包，走出了家门。
阳光明媚，家属院里充满生活气息，邻居们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张阿姨早。”
“李伯伯遛弯呢？”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他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向A一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知道，会在那里遇见她——十八岁的苏晚。
果然，在校门口熙攘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清瘦身影。
她正和几个女同学边走边聊，侧脸干净，眼神明亮，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和朝气。
和2025年那个优雅干练、却总带着一丝疲惫和疏离的苏晚完全不同。
巨大的激动和失而复得的情绪瞬间冲垮了陈默的理智。
他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苏晚的手腕。
“晚晚！”
苏晚被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像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旁边的女同学也都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陈默？
你……你干什么？”
苏晚的脸颊泛红，更多的是窘迫和恼怒。
她和他虽然是初中同学，但并不算熟悉，顶多是知道彼此名字的程度。
陈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太激动了。
看着眼前鲜活却陌生的苏晚，他语无伦次，只想急切地表达：“晚晚，是我！
陈默！
对不起！
上一世是我错了！
我不该不相信你！
那块表……‘我们的第10年’……我都知道了！
这一世我一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己经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和低笑声。
苏晚的脸由红转白，眼神里的恼怒变成了看傻子一样的羞愤：“陈默！
你有病吧！
什么上一世这一世的？
什么十年八年的？
我们很熟吗？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老师了！”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拉着同伴飞快地跑进了校门，仿佛躲什么瘟疫一样。
陈默僵在原地，看着苏晚远去的背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清醒过来。
是了。
现在是1990年。
十八岁的苏晚，根本不认识那个和她相爱十年、误会丛生的陈默。
在她眼里，他只是个莫名其妙、胡言乱语的同班同学，甚至像个神经病。
苦笑着揉了揉额头，陈默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来得及。
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只是，这第一步，似乎迈得有点蠢。
追妻火葬场的剧本，难道从第一天就开始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走进校门，目光却被校门口布告栏旁的一幕吸引了。
几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推着早餐车的中年妇人，语气嚣张地说着什么。
那妇人一脸愁苦和畏惧，正是他的母亲林秀芳！
“林阿姨，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地方我们要收管理费的！
一天十块！
不然你这摊子就别摆了！”
“几位小哥，行行好，我这小本生意，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十块实在太多了……”林秀芳低声下气地哀求着。
“少废话！
拿不出钱就滚蛋！”
为首的一个黄毛青年不耐烦地推了一把早餐车，蒸笼晃荡，几个包子掉在了地上。
陈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地头蛇收保护费……这件事他印象很深，母亲最终忍气吞声交了钱，但这些人贪得无厌，后来变本加厉，最终目的是想逼走母亲，抢占这个临街的铺面（后来母亲将摊子升级成了小面馆）。
过去他无力反抗，但现在…… 陈默握紧了拳头，却没有立刻冲上去。
硬碰硬不是办法，对方是地痞，他只是一个学生。
他需要钱，需要快速积累起第一桶金，才能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才能保护家人，才能有底气地重新站在苏晚面前。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来自未来的记忆疯狂翻页。
1990年……9月……有了！
一个绝佳的机会正在眼前——上海证券交易所即将在12月成立并开业，“老八股”即将登台亮相！
其中，真空电子（600602）初期股价将会一路狂飙！
这是九十年代第一次巨大的造富浪潮！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一个清晰的计划开始在脑中形成。
第一桶金，就从这里开始！
但启动资金呢？
学费和生活费肯定不够……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母亲那愁苦的脸，以及那几个嚣张的地痞。
必须尽快搞定资金，解决这些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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