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剑宗的覆灭，比瘟疫传播得更快。
仅仅半个月，苏败的名字就成了整个东洲神陆最恶毒的诅咒。
“灭门瘟神”。
昊天圣地联合百宗，发布了修真界数千年来第一道针对凡人的“天道追杀令”。
诛杀灾星苏败，可得圣地人情，可得万枚灵石，可得无上功法。
于是，苏败开始了逃亡。
他像一只过街的老鼠，在山野间仓皇奔逃，身后是无穷无尽的喊杀声。
“灾星就在前面！
别让他跑了！”
“布天罗地网！
今日定要将此獠净化！”
所谓的正道修士，眼中没有怜悯，只有狂热与贪婪。
苏败己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他的人生，从记事起就是一场荒诞的灾难剧。
他跑，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终于，他跑不动了。
前方是万丈悬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身后，十几道流光落地，化作一个个手持法宝，面带狞笑的修士。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为首的修士戏谑地看着他。
“苏败，你可知你身负滔天罪孽？
九十九个宗门因你而亡，数万生灵为你陪葬！”
“今日我等便是替天行道！”
辱骂声，指责声，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苏败站在崖边，风吹起他破烂的衣衫。
他看着那些义正言辞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
罪孽？
他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想和他们一样，能够引气入体，能够御剑飞行，能够去看一看山外的世界。
仅此而己。
心，彻底死了。
一片死灰。
他想起青玄剑宗那座倒塌的主峰，想起宗主李青云被牌匾砸晕时那错愕的表情。
或许，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苏败转过身，面向深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去。
再见了，这该死的世界。
就在他身体失重，开始下坠的刹那。
一只手。
一只温润、细腻、甚至带着一丝冰凉的纤纤玉手，凭空出现，轻轻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苏败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轻飘飘地提了回来，重新落在了悬崖边上。
他愣住了。
追杀他的那十几个修士也愣住了。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这股威压并非物理层面的重压，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噗通！
噗通！
那十几个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双膝一软，齐齐跪倒在地。
他们的法宝掉在地上，灵光黯淡。
他们的身体剧烈颤抖，如同筛糠。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名状的恐怖。
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大团大团的魔气翻滚着，汇聚着，仿佛天空的伤口在流淌着污血。
一道身影，就在那血色天幕之下，凭虚而立。
那是一个女子。
她身穿一袭繁复华丽的黑色凤袍，金丝绣成的魔凤在衣摆上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
她身段高挑，风华绝代，一张脸美得不似凡人，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与邪魅。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后是翻滚的魔域，脚下是跪伏的正道。
“是……是她……”跪在地上的修士中，有人牙齿打颤，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万魔皇朝……夜……夜倾寒！”
魔道女帝，夜倾寒！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的恐惧都攀升到了顶点。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西荒魔域，让正道仙盟都束手无策的绝代凶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夜倾寒没有理会那些跪在地上的蝼蚁。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败的身上。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反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浓厚的兴趣。
就像一个最挑剔的工匠，终于找到了一块独一无二，却又剧毒无比的璞玉。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此人，本帝保了。”
“谁有意见？”
死寂。
整个绝龙崖，除了风声，再无半点声响。
那些前一刻还叫嚣着要替天行道的正道修士，此刻头颅深埋，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夜倾寒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莲步轻移，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苏败面前。
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腔，让苏败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也危险得不像话的女人。
夜倾寒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小家伙，有没有兴趣，来拜我为师？”
苏败的瞳孔猛地一缩。
拜师？
这两个字，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在发颤。
“我……我克师门！”
夜倾寒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她笑了。
那笑容如魔花绽放，倾国倾城，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机。
“无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帝的魔朝……也早就该换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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