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书被捏得发皱,边缘蜷曲,像她此刻骤然枯萎的生命。
“胃癌晚期...预计剩余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医生冷静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无情地扎进宴知雨的心脏。
宴知雨颤抖着摸出手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被置顶在通讯录最顶端。
冗长的忙音后,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傅承屿一贯沉稳冷静的声线。
“知雨,什么事?”
宴知雨喉咙发紧,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承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会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
傅承屿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别胡说,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
一如既往的可靠,像是给她飘摇世界里的一根定海神针。
哪怕明知这或许无关情爱,只是他傅承屿刻在骨子里的责任,宴知雨的心还是被这句“陪着”短暂地熨帖了一下。
看,他至少不会丢下她。
宴知雨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可这笑意还未达眼底,就在下一秒,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碾碎。
医院大厅入口,一阵急促的骚动。
她看见那个刚刚在电话里承诺会陪她到最后的男人,此刻正横抱着一个纤弱的女人,步履仓皇地冲了进来。
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医生!医生在哪里!”
他的声音失了惯常的冷静,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和焦灼。
宴知雨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瞬间冷透。
她下意识地缩进廊柱的阴影里,看着傅承屿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女孩放在赶来的移动病床上,听着他语速极快地向医生描述病情,声音里的担忧和恐惧,浓得化不开。
原来,他傅承屿不是永远冷静自持。
原来,他也会为了一个人,惊慌失措,方寸大乱。
只是那个人,从来不是她宴知雨。
心口的位置传来尖锐的疼痛,比胃癌带来的不适更甚千百倍。
她看着他们消失在急诊通道的尽头,仿佛也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宴知雨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她从抽屉深处拿出红底金字的结婚证,冰冰凉,没有半分暖意。
照片上,她笑得眉眼弯弯,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男人。
而傅承屿,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镜头,疏离而客气。
青梅竹马二十余载,她一路追着他的背影。
后来他家道中落,是她以婚姻为筹码恳求父母出手,挽救了傅家岌岌可危的基业。
求婚那天,她说:“傅承屿,我们结婚吧。你不用喜欢我,只需要给我一个名分就好。”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宴知雨以为他会拒绝。
最终他抬眼,眼底是一片她看不透的深潭:“知雨,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她也曾傻傻地问过:“如果你以后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告诉我,我会放你走的。”
那时,傅承屿只是轻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想太多,既然娶了你,我就会给你一个可靠的未来。”
可靠的未来...
宴知雨的泪水终于决堤,滚烫地砸在冰凉的塑料封膜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夜色渐深,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宴知雨慌忙擦干眼泪,将结婚证塞回原处。
门开了,傅承屿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正是白天医院里那个让他方寸大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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