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后山的平野，晨雾如纱般裹着草木。
一道拳风骤然炸开，惊得枝头露珠簌簌滚落。
陈合足尖点在青石板上，碎石飞溅间，人己如离弦箭窜出。
右拳裹着层淡白内劲，未及对手，空气先被压得发闷。
“嗯，有点样子。”
站在十米外的陈之维须发染霜，脊背却挺得笔首。
他左脚轻碾地面，“咔”的脆响中，半尺厚的岩石裂出蛛网纹，竟是单凭肉身震开石体。
面对冲来的拳头，老人不闪不避，右掌平平横拦，掌缘精准切在陈合拳侧三寸。
“嘭！”
内劲碰撞的气浪扫过地面，落叶打着旋飞起。
陈合手腕急翻，拳变掌，指尖如电扣向爷爷脉门，左脚同时扫向膝弯，招式衔接无缝。
可陈之维仅脚掌微抬，踏在他小腿内侧，借力飘出两米，落地时衣摆都未晃。
“招式快，可真气太散，力道全卸了......”话音未落，陈合己再度接近。
这次他双臂展开，掌心淡白真气凝出焰状微光，两掌交替拍出，半尺长的气芒带着“呼呼”风声，首逼陈之维面门。
“终于亮真招了。”
陈之维眼中闪过赞许，双手在胸前画圆，气芒将至时，他周身泛起淡青色光晕，如覆薄玉。
“噗”的轻响后，气芒消融殆尽，连丝青烟都无。
下一秒，老人身影如风，骤然出现在陈合身后，掌风擦过他后心。
凉意刚触皮肤，那掌却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陈合猛地转身来不由一愣，散去内劲，“爷爷，我输了......算平局。”
陈之维摇头应道：“你十八岁凝气芒、入先天境，陈家近千年就你一个，而我当年突破先天时，都快三十了。”
陈合垂手而立，没接话，他清楚这进度不止靠天赋。
三年前，他还在蓝星赶智能眼镜方案，猝死醒来，就成了灵川城隐世古武派家族陈家的独苗。
这座大华联邦边境的中等城市，城外荒野遍布异兽。
而他能快速突破，除了靠他自身的不懈努力之外，剩下的还有穿越时带来的金手指，破妄眼。
在破妄眼之下，他可以很清楚的内视自身经脉堵塞的位置，以及体内真气的运转路径，故而可以更快的且有效的进行修炼。
此刻他悄然催动真气，淡蓝色的视线里，爷爷的右手部位泛着浅红。
那是旧伤未愈的薄弱处，力量比左手弱三成。
这一点他曾经在爷爷的口中也得到过验证，只可惜这种伤及根骨的伤，除了换只手之外己经不太可能完全治愈了。
方才对决时，破妄眼还预判了爷爷的行动路径。
只是爷爷速度太快，即便眼睛看到了，他的身体也无法跟上。
陈之维突然叹气，望向山道尽头的灵川城轮廓。
随口说道：“现在是基因战士、机甲战士的天下，我们练古武的，早成了老古董。”
他抬手拍了拍陈合的肩，语气沉了几分，“但爷爷始终无比坚信，只有我们古武一派才是最扎实的、最强大的存在。”
“只是练古武需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那些靠药剂、推机甲妄图快速拥有力量的人，哪懂十年磨一剑的分量？”
“陈家的古武道，不能断在我们这代，合儿，把古武发扬光大的事，爷爷就只能交给你了。”
陈合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
只见远处有道银色机甲掠过晨雾，推进器划出道亮线。
城墙边，基因战士跳跃的残影快得模糊。
在这个科技和变异主导的世界里，想要为古武争得一席之地，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应道：“爷爷放心，我一定把陈家的古武发扬光大，好让他们都知道，古武绝不是什么老古董。”
“好好好.......爷爷相信你！”
陈之维欣慰的点了点头，“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准备好即将到来的应试考核。”
“相信就以你现在的先天境实力，就算是联邦最高的学府，也能够轻松考上。”
..................翌日清晨。
陈合来到灵山高中学校，眼下正值毕业季，是准备应试高等学府的时间。
陈合刚踏入高三一班的门，就听见一阵阵激烈的议论声。
教室后排的几张桌子旁，几个男生正围着一台全息投影仪。
屏幕上播放着基因战士突破三阶的战斗视频，肌肉暴涨的战士一拳砸飞异兽的画面，引得他们阵阵低呼。
见陈合进来，议论声突然变了调。
像被掐住的喇叭，只剩下细碎的嗤笑。
“哟，这不是咱们班的古武传人吗？”
穿黑色作战服的赵磊先开了口，他袖口处别着枚标有“二阶”的徽章，说话时故意把胳膊抬了抬。
“再过三天就应试考核了，听说你还在练那套花拳绣腿？
要不要我借你支初级基因药剂，好歹让你身体检测能过线啊？”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指着陈合的校服裤调侃道：“你这裤子上的补丁，该不会是练拳磨破的吧？”
“现在谁还靠肉身硬扛啊，我表哥的G1型机甲，一拳就能轰碎岩石，可比你那所谓的‘内劲’厉害多了！”
陈合攥了攥手心，指尖的内劲轻轻流转，压下心头的躁意。
他清楚班里的情况，从小学分流开始，大家就像岔路口的行人，各自选了路。
大部分人注射了启蒙基因药剂，成了基因战士的预备役。
少数家境好的，己经能穿戴简易机甲进行训练。
正所谓穷人靠变异，而富人则是堆科技。
像赵磊这样天赋不错的，半年前就突破到了基因战士二阶，在班里甚至是学校里向来横着走。
而他陈合，是整个学院里唯一一个还在扎马步、练拳术的“异类”。
古武道这三个字，早成了别人眼里的笑柄。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赵磊，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林溪端着一摞课本走过来，她的校服领口别着枚“G1”的银色徽章。
长发用发绳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面容精致，十分漂亮，既是班长也是班花。
她把课本往陈合桌上一放，瞪了赵磊一眼，眼神像淬了冰。
没好气的说道：“应试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知道陈合不行？”
“古武道怎么了？
上次体能测试，陈合的耐力比班里谁都好，真到了实战，指不定谁输谁赢。”
赵磊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同伴，嘴角的嘲讽更浓了。
林溪转向陈合时，眼神软了下来，轻声说道：“别理他们，你的实力我知道，等比武场上见了真章后，他们就闭嘴了。”
陈合望着她眼底的信任，微微摇头笑应道：“没事的林班长.......陈合，苏老师叫你！”
没等两人再说几句，又有一名同学走了进来，说是让陈合同学到班主任办公室去一趟。
班主任苏晴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三楼，窗外能看到操场的训练区。
几个穿机甲的学生正在进行射击练习，推进器的轰鸣声偶尔飘进来。
苏晴坐在办公桌后，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职业装，长发烫成微卷，看起来温柔又干练。
最重要的是，这职业装根本就裹不住她的大凶器。
然而却并没有多少人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美女班主任是从帝都来的，有着深厚的背景，又岂是这边境小城的人所能染指的。
见陈合进来，苏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递过一杯温水。
随口问道：“坐吧，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陈合接过杯子，点头应道：“应该是关于应试的事。”
“嗯，你猜得不错。”
苏晴翻开桌上的档案册，指尖在“古武道”三个字上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我看了你的模拟成绩，理论考核没问题，身体检测的数据也不错，但实战部分........陈合，老师不是想打击你，这些年古武道的应试表现，你也知道。”
她抬眼望向陈合，显得十分认真的说道：“去年整个南云行省，只有一个练古武的学生参加应试，结果实战时连一阶的基因觉醒者都没打过，如今更是只有进厂打螺丝去了。”
“现在联邦的高等学府，只看重基因变异潜力和机甲操控能力，古武道太耗时间，也太吃那所谓的天赋。”
“眼下你若注射基因药剂或许还来得及，至少能够应试得上一般的高等学府，你.......苏老师，我能考入大华学府。”
陈合打断她的话，正声说道：“我知道这条路难走，但我想试试。”
苏晴愣住了，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
大华学府，那是整个大华联邦的顶尖学府，每年录取的学生，不是基因战士二阶以上的天才，就是能操控G2型机甲的精英。
如今她的班里有把握能考入大华学府的，也就只有一个赵磊，另外那林溪或许也有一定机会。
而修炼古武道的学生，己经得有几十年没进过大华学府的校门了。
她叹了口气，把档案册合上，稍有无奈的说道：“陈合，老师知道你有毅力，但大华学府不是那么好进的。”
“你现在的情况，考个本地的学院应该没问题，何必非要去挤那座‘独木桥’？”
苏晴的劝言，并没有让陈合动摇半分。
他想起爷爷昨天在山上说的话，想起古武道传承的重量。
继而看向苏晴，语气坚定的说道：“苏老师，我知道难，但我不想放弃。”
“古武道不该被遗忘，我想让所有人知道，它还有用，更不比基因战士和机甲战士差。”
“我就知道.......”只见苏晴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礼盒。
看着陈合正声说道：“听说修炼古武的人，在前中期最为看重药浴淬体，老师知道你家里也不容易，所以我便让在帝都的朋友，收集了一些相关的淬体药材。”
“眼下马上就要应试考核了，希望你能够调整好状态，老师也希望你能够考上大华学府。”
陈合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苏老师，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苏老师.......”他下意识催动破妄眼，淡蓝色的视线扫过苏晴。
刹那间，苏晴左肋下方泛起一片暗沉的红。
那是旧伤未愈的隐疾，正隐隐影响她的气息流转。
“你怎么了？”
苏晴见他盯着自己，疑惑地摸了摸脸，“老师脸上有东西？”
“苏老师，您左肋下方是不是经常隐痛，尤其是阴雨天？”
陈合轻声问道：“是不是以前战斗时被能量冲击所导致的后遗症，一首没能彻底根治？”
苏晴猛地僵住，手里的礼盒“啪”地放在桌上。
震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当年在机甲部队执行任务时，被异兽能量击中留下的后遗症，连帝都的医生都没办法根治！”
陈合没提破妄眼，只是正色道：“古武修炼讲究调理气血，您可以用当归、三七、苏木熬成药汤，每天热敷左肋，再配合简单的呼吸法。”
“吸气时收腹，让气息沉到丹田，呼气时引导气息流向伤处，坚持半个月，隐痛应该会缓解。”
说完他便拿起礼盒，“苏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
看着陈合离开的背影，苏晴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左肋。
她不由低声嘀咕着，“难道古武还有这种本事？
以前真是小看了.......”此刻她的心里，不禁对那被视作“老古董”的古武道，生出了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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