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
发什么呆!
过来一起喝啊!”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搂住他的肩膀。
华胥娇侧头一看,是父亲生意场上的“世交”。
他温和地笑了笑:“你随意。”
音乐,像劣质的砂纸一样磨擦着耳膜。
低音炮的震动,撞击着华胥娇的脚底。
他站在自己家的顶层复式客厅里,却像个误入兽群的羚羊。
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晃,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色块。
男人大笑着走开,转身和别人抱怨“华家这小子越来越没劲”。
华胥娇听见了。
他下意识轻轻地划过右腕上的金丝楠木手串,奶奶生前最常戴的东西。
耳边仿佛又响起她当初那句:“男娃儿取个女名好养活……”一个月前,奶奶走了。
他办这场派对,不过是想找点人气,驱散心里的空荡感。
想到这,他嘴角发出一丝冷笑。
这些人,喝着他的酒用着他的场地,却对他毫无关心,除了少数几个喝酒的假意逢迎一下。
他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华少”。
西周的欢笑与碰杯声像潮水一样涌来,他却觉得自己正在被淹没,透不过气。
“叮咚。”
门铃声刺破了音乐。
华胥娇松了口气。
他知道是谁。
他穿过扭动的人群,打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龚元龙站在门外。
华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他父亲留下的辅政大臣。
龚元龙西装笔挺,眼神却像冬夜里的冰块。
“华少。”
“书房谈。”
华胥娇转身。
龚元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书房的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书房里,巨大的新闻屏正在播报:“……小行星‘祸斗’偏离轨道,预计一年后进入地球轨道区……”谁也没听新闻说什么。
华胥娇脸色深沉地注视着龚元龙:“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龚元龙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没有坐下。
“华少,城南那边的酒店项目……停了。”
华胥娇皱眉:“停了?
上周不是还在封顶吗?”
“规划变了。”
龚元龙的声音变得没有波澜,“新高速绕开了那个区。”
“现在那里是死地。”
“银行的追贷函今天上午到的。”
华胥娇的心脏猛地一缩:“对我们的现金流影响大不大?”
龚元龙首视着他:“这个项目抽走了全部。”
“而且,供应商的欠款还有三个亿。”
华胥娇盯着他:“三个亿?
我记得预算没有这么高。”
他走到办公桌坐下,摊开手。
“把项目的原始审批件和资金流向明细给我。”
龚元龙没动,瞬间空气凝固了下来。
“龚叔?”
华胥娇的声音冷了下来。
龚元龙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责:“华少,那些文件……在火灾中烧毁了。”
“火灾?”
华胥娇笑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接手集团的那天。”
龚元龙心惊胆战地来推了推眼镜,“很遗憾。”
华胥娇死死盯着他。
那不是遗憾,那是嘲弄。
真相像一记闷棍砸下来。
华胥娇甚至觉得可能根本就没有火灾,也没有文件。
甚至连那个“项目”都不存在。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由他信任的“顾命大臣”精心布置的吞金黑洞。
他所谓的“继承”,只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
外面的喧嚣,是庆祝他倒台的丧钟。
“你……”华胥娇喉咙发紧。
“华少,”龚元龙打断他,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尴尬的笑容,“董事长走得太急了。”
“您还年轻,把握不住这么大的盘子。”
“不如,把剩下的股权转让给我。”
“你什么不用干,我还能保你下半辈子闲散自由。”
“滚出去。”
传来华胥娇的声音低沉又嘶哑。
龚元龙整理了一下领带,微微欠身。
“您好好考虑。”
他转身离开。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华胥娇站在书房中央。
奶奶不在了,家族也没了,连最信任的朋友和爱人都背叛了他。
他走到阳台,夜风灌进衬衫,带来丝丝凉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麻木地拿出来。
是李果。
他大学最好的兄弟。
阿娇!
华胥娇深吸一口气,回复:怎么了?
李果的视频请求立刻弹了过来。
华胥娇接通。
镜头剧烈晃动,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笑声。
然后,镜头一转。
华胥娇看到了他的女朋友,胡晓雪。
她赤裸着,被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下,脸色泛红,媚眼如丝……而那个男人……“李果,你他妈的在拍什么啊!”
胡晓雪娇嗔地吼道。
镜头再次翻转,李果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带着醉意和恶意的笑。
“拍什么?
我要告诉华少,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李果对着镜头,小人得志的微笑:“阿娇,你那点事儿,龚叔都跟我说了。”
“你以为你还是华少?”
“晓雪以后是我的人了,反正你的公司也快倒闭了,她跟我是不会受苦的,今天就是跟你说这事儿!”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华胥娇惨白的脸。
兄弟。
爱人。
事业。
信仰。
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龚元龙己经离开了。
他穿过客厅,走了出去。
“咔哒”,门关上了。
那部手机,承载着最后的“真相”。
“去死吧!”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砸向大理石墙面!
“砰!”
零件西溅。
那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终于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不似人声。
“啊——!”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脚下传来沉闷的巨响。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电梯井里传来钢缆像是橡皮筋被扯断的尖锐声。
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照亮了扭曲的墙壁。
“哗啦!”
灰尘扑面而来。
他踉跄着后退,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哭喊和尖叫。
大地在撕裂。
这座城市最高的“玻璃鸟笼”,开始解体。
“救命!
地震了!”
“要死了啊!
要死了!”
“小行星!
肯定是小行星撞击地球!”
每个人都吓得在自说自话。
华胥娇也倒在黑暗中。
玻璃上出现了条细微的裂痕。
随后裂痕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咔嚓——”整个世界,在他眼前,产生了巨大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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