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雪拖着那只己经磨破皮的行李箱，从城际大巴的车厢里下来，夜色压在城市的上空，霓虹灯在灰蒙蒙的雾气里闪烁，她抬起头，望着高楼林立的天际线，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城市，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想象过，光鲜亮丽，机会遍地，走在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精致的妆容，散发着自信的光，可当她真正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却有种被冷风浇透的错觉，风吹得脸颊生疼，她拉紧外套，心底却隐隐有种不安，仿佛前方的路，并不会像她设想的那么顺畅。
她的肩膀微微下垂，脑海里闪过父母送她上车的画面，母亲把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塞到她手里时，眼角带着湿意，那是攒了一年的积蓄，母亲说，去吧，姑娘，出人头地。
父亲沉默着，点了一根烟，烟雾在夜里打转，她知道，那根烟，是他不舍，也是压力。
她背上了他们全部的期待，带着一纸本科文凭和一颗年轻的心，奔向这座传说中机会无数的大城市。
出租车载着她穿过灯火通明的高架桥，她透过车窗看那些一闪而过的霓虹广告，模特笑得无比从容，身后是世界顶级的奢侈品logo，那些字母她认得，可离她太远，远到像另一颗星球的语言。
她握着手机，打开租房软件，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房源价位，让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原本预算的金额，在这座城市，连市区的一间卫生间都租不到。
最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城中村。
狭窄的巷子，两边是低矮的楼房，阳台伸出来像互相争抢阳光的手，晾衣绳上挂满了各色衣服，空气里混着油烟味和潮气，楼梯间昏暗狭窄，水泥墙上布满岁月的斑驳痕迹。
她住进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房东老婆递过钥匙，收走了三个月房租押金，外加一百块清洁费，她笑着点头，可转身那一刻，银行卡的余额只剩下西位数，最后一位还带着零，她愣了几秒，指尖有点颤，努力深呼吸才稳住。
夜里，她坐在床沿，抬头看着天花板，孤零零的一盏灯泡在头顶晃动，墙角传来几声老鼠窸窣的声响，她抱紧膝盖，突然觉得这座城市并不如想象中温柔。
她拿出手机，开始疯狂投简历，软件的红点一个接一个，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一封封邮件发出去，就像在海上扔漂流瓶，希望能有一只手伸出来，告诉她，你被看见了。
可是，第二天的阳光并没有带来好运。
几通电话，几场面试，她换了两趟地铁，挤在早高峰的人流里，空气混着汗味，手机地图不停闪动，她跟着箭头穿过一栋又一栋写字楼。
面试官微笑着翻她的简历，语气却淡淡的，没经验，公司平台需要能首接上手的人，回去等通知吧。
那句话她听过太多遍，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划在她心口，却偏偏流不出血，只留下难以言说的闷痛。
她走出公司大厅，风从玻璃门外扑面而来，带着冷意。
她翻开手机，点开余额页面，数字又少了一截，她忍不住咬唇，心底那条绷紧的弦似乎要断了。
晚上，父母的电话准时响起，母亲问她，晓雪，找到工作了吗，别太辛苦啊，有没有吃好。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说，挺好的，面试了几家公司，有希望。
挂掉电话，她盯着天花板，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后还是掉下来，砸在枕头上，迅速晕开一片湿痕。
她曾在大学里憧憬过无数次，毕业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有独立的空间，周末和朋友逛街，看电影，穿好看的裙子，拿一杯咖啡走在林荫大道，可现在，她连一件新衣服都不敢买，连地铁的每一次换乘都要精打细算。
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比她想象中更漫长，也更冷漠。
这一天，她走在回城中村的路上，经过一条灯火璀璨的商业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最新一季的时装，店员笑容甜美，身后是一排排精致的衣架，那些衣服的标签上，是她一个月的房租甚至更多。
街道另一侧，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位穿着高定礼服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走出来，裙摆在灯光下泛着柔亮的光泽，指尖那枚钻戒折射出刺目的光，她的笑容淡淡，却足以让人心生嫉妒。
林晓雪停下脚步，眼神定格在那女人身上，心口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羡慕，酸楚，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恨意。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像有个声音在嘲笑她，努力有什么用，你看，你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抬头望向那片灯火，眼睛里映出璀璨的霓虹，心里却越来越空，仿佛站在城市的边缘，怎么努力都走不到中心。
风吹过街口，带来冷意，她裹紧外套，缓缓向前走去，背影在霓虹下显得格外孤单，像一片被风卷走的落叶，无处安放。
这一夜，她彻底明白，梦想和现实之间，不仅隔着距离，还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那墙冷硬锋利，稍一触碰，便满手鲜血。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