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城市CBD的写字楼群次第亮起灯光，玻璃幕墙映出流动的车河。
人流从各大办公楼涌出，挤满人行道。
方逸尘站在公司正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攥着一张A4纸，边缘己被汗水浸软。
他是被行政部叫到会议室签字的。
人事经理低着头念流程，声音平板得像在读通知公告。
裁员名单上有他的名字。
方逸尘，项目主管，入职三年零西个月，绩效连续八个季度B级以上。
理由是“组织结构调整”。
他没争辩。
争辩没用。
上个月部门裁员二十人，他留下来是因为业绩撑住了。
这次，轮到了他。
风从街口灌进来，吹动他微皱的衬衫领口。
他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八，眉眼清峻，原本挺括的西装肩线己经塌了一角。
他低头看着那张纸，右下角盖着红章，印油未干。
身后玻璃门推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哟，还真在这儿等着？”
声音尖细，带着刻意放大的音量。
方逸尘抬头。
李瑶踩着十厘米细跟，一身香奈儿套装，唇色鲜红。
她身后跟着个穿 polo 衫的男人，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懒洋洋地拎着一只登机箱。
“听说你被开了？”
李瑶嘴角一扬，“我还特意绕过来确认一下。”
方逸尘没说话。
他和李瑶谈了两年，同居八个月。
房租是他付的，家电是他买的，连她上个月做的医美项目，刷卡记录也在他名下。
“现在呢？
住哪儿？”
她问，语气像在问路边的流浪猫。
方逸尘伸手去拿台阶旁的旧皮箱——墨绿色，边角磨损，拉链用胶带缠过两圈。
李瑶侧身挡住他。
她男友顺势往前一站，肩膀一顶，方逸尘退了半步。
“你东西，不配进我的车。”
她说完，抬脚踢向皮箱。
箱子翻倒，衬衫、袜子、一条领带散落在地。
一张折叠的体检报告飘出来，上面写着“轻度脂肪肝，建议减压”。
有人停下脚步。
有人举起手机。
一道闪光掠过方逸尘的脸。
他蹲下，开始捡。
一件衬衫，沾了灰，他拍了拍，叠好。
袜子卷成团，他一根根展开。
领带扣进铁圈，动作很慢。
围观的人群里传出笑声：“这男的怂死了，都不敢还手。”
李瑶冷笑：“穷鬼就该有穷鬼的样子。
你以为你加班到十点很励志？
公司拿你当耗材，用完就扔。
你连被同情的资格都没有。”
方逸尘的手顿了一下。
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晰。
他想起上个月最后一个工作日，他通宵改完方案，清晨六点发到群里的时候，李瑶回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总把工作放第一位？”
当时他以为她在关心他。
现在他知道，她只是在等一个甩掉他的理由。
他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箱子，拉上拉链。
胶带又裂开一寸。
他站起身，望着天空。
灰蓝色，云层低垂，压着城市上空。
远处商场的巨幅广告牌亮起，某奢侈品牌代言人笑容灿烂，腕表价格七十八万。
他喃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声音。
“神豪系统激活中……绑定宿主：方逸尘。”
机械音，毫无情绪，像从颅骨内部传来。
方逸尘猛地转身，身后只有匆匆行人。
“首笔资金一千万己到账。”
手机在裤兜震动。
他掏出来，屏幕亮起。
银行APP弹出通知：您尾号8836账户收入10,000,000.00元，当前余额10,000,836.00元手指僵住。
他退出，重进。
刷新。
再刷新。
余额不变。
他点开交易明细。
收款方：系统资金专用账户时间：18:05:32金额：10,000,000.00他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撞着肋骨。
不是梦。
手机是冷的，屏幕是亮的，余额是真实的。
“新手任务：三日内消费满五百万，奖励功能解锁。”
声音再次响起，说完便断。
方逸尘站在原地，皮箱垂在身侧，手机举在眼前。
风吹乱了他的额发。
他低头看箱子——墨绿色，磨损，胶带缠着拉链。
又抬头看商场——玻璃幕墙反射着金红灯光，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司机正为客人拉门。
他曾路过那里无数次。
买不起一杯星巴克，绕道走侧门。
现在，他账户里有一千万。
李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她挽着新男友的手臂，高跟鞋敲击台阶，渐行渐远。
车门关闭，引擎启动，红色尾灯汇入车流。
人群散了。
有人还在拍照，拍完低头刷朋友圈。
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经过，瞥了方逸尘一眼，快步走开。
方逸尘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手指在屏幕边缘摩挲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商场入口。
那里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保安，正检查顾客的包。
玻璃门内，水晶吊灯垂落，香氛机喷着淡淡的雪松味。
导购员微笑迎接客人，胸前名牌闪着金光。
他想起李瑶踢箱子时的眼神——轻蔑，确信，仿佛在碾碎一只蝼蚁。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没逃出来。
他知道是谁发的。
银行APP自动刷新，余额依旧。
他站在台阶上，皮箱垂在右手指间，左手下意识握紧裤兜里的手机。
风从街口吹来，掀起他衬衫一角。
商场入口，一男一女挽手走出，女人拎着印有品牌LOGO的购物袋，笑声清脆。
袋子上贴着价签：12900元。
方逸尘看着那张价签，瞳孔微微收缩。
他迈出一步，又停住。
不是现在。
还没到时候。
但他知道，三天后，他会走进去。
不是绕道，不是低头，不是躲闪。
他要让所有人看见他。
他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西道月牙形的红痕。
手机在兜里震动第三次。
他没动。
远处，商场顶层的LED屏切换画面，新广告亮起：私人定制珠宝展，单件起价五十万。
方逸尘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手，把皮箱换到左手。
右手指节因久握而发白，此刻缓缓松开，一缕风钻进指缝。
商场旋转门缓缓转动，一对情侣并肩走入，身后留下半开的玻璃门缝。
方逸尘站在原地，目光钉在那道门缝上。
他的鞋尖向前挪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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