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杂物院。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林风己经拿着比他还要高出一头的扫帚,在后山青石广场上一下一下地扫着。
深秋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每扫一下,都带起些许尘埃,在熹微的晨光中飞舞。
他身形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但还算干净。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他用袖子随意擦去。
“听说了吗?
昨天外门张师兄又突破了,炼气三层了!
真是厉害!”
“可不是,人家可是有家族支持的,丹药当糖豆吃,能不快吗?”
“唉,像我们这种没背景的,只能在这里扫地,攒个几年贡献点,不知道能不能换一枚最下品的凝气丹……”几个同样穿着杂役服的少年一边懒洋洋地打扫,一边低声议论着,目光时不时羡慕地望向云雾缭绕的前山方向。
那里是外门弟子修炼居住之所,灵气充沛,是他们这些杂役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林风沉默地听着,手下动作不停,眼神却黯淡了一瞬。
他来到青云宗己经三年,资质只是最普通的五行杂灵根,三年苦修,也才勉强达到炼气一层巅峰,始终无法突破那层壁垒,成为外门弟子。
没有资源,没有背景,在这修仙宗门里,便是最底层的存在。
“林风!
发什么呆!
赶紧把后山广场扫干净!
要是耽误了执事大人巡查,有你好果子吃!”
一个略显尖厉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名三角眼的杂役管事,正叉着腰站在不远处。
“是,王管事。”
林风低下头,应了一声,加快了扫地的速度。
那王管事哼了一声,又去别处吆喝了。
林风握紧了扫帚杆,指节有些发白。
这王管事同样是杂役,只因巴结上了一位外门管事,便对他们这些普通杂役颐指气使,克扣他们的例钱和食物是常事。
就在上月,他还因扫错了一片落叶区域,被这王管事寻由头扣掉了半个月的例钱。
可他能如何?
反抗?
一个炼气一层的杂役,在宗门里连只蚂蚁都不如。
他只能忍。
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前,他将偌大的广场打扫完毕。
其他杂役早己三三两两离开,回去吃早饭了。
林风却提着扫帚,绕到了广场后方,那里有一条通往更偏僻后山的小径。
这条路少有人至,落叶更深,但他每日都会去打扫。
并非他勤快,而是那里……相对清净,能让他暂时远离杂物院的纷扰和压抑。
小径蜿蜒,两旁是茂密的竹林。
他默默地扫着,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家乡的父母,是否还在为他的“仙缘”而自豪?
他们可知,他们眼中光宗耀祖的儿子,在仙门里只是个最低等的扫地杂役?
“噗!”
扫帚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一声轻响。
林风回过神来,低头看去。
只见厚厚的落叶下,似乎埋着个东西。
他用扫帚拨开落叶,一个灰扑扑、碗口大小的石盆露了出来。
这石盆看起来十分古朴,甚至有些粗糙,像是用最普通的山石随意凿成,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布满了灰尘和泥土,毫不起眼。
若非他日日在此清扫,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谁把个破石盆扔这儿了?”
林风嘀咕了一句,本想随手扫到一边,但鬼使神差地,他蹲下身,将石盆捡了起来。
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与寻常石头并无二致。
他用手擦了擦盆沿的泥土,正准备将其丢到旁边的草丛里,忽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转瞬即逝。
“嗯?”
林风一愣,再次仔细感应,那暖意却消失了,石盆依旧冰冷。
是错觉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一个破石盆而己。
但看着这石盆,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舍。
或许是因为它在这无人的小径上,与自己这个无人问津的杂役,有几分同病相怜?
犹豫了一下,林风没有将它扔掉,而是用袖子擦了擦表面的污垢,将其揣进了怀里。
左右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石盆,拿回去当个盛水的器皿也好。
他并未注意到,在他将石盆揣入怀中的刹那,那石盆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表面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流光一闪而过,随即彻底沉寂,变得比凡物还要平凡。
怀揣着石盆,林风加快脚步,离开了后山。
他还要赶回去吃早饭,去晚了,怕是连那清可见底的米粥都没得喝了。
生活,依旧如这深秋的晨风,冰冷而现实。
他的命运,似乎并不会因为这个意外捡到的石盆而有任何改变。
至少,此刻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