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山脉的阴影如同巨兽的爪牙，斜斜地压在林家族地的青砖灰瓦上。
林风蜷缩在祠堂后的柴房角落，破旧的粗布衣衫挡不住深秋的寒意，他紧了紧怀里那包刚从后山采来的草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药草的苦涩气息钻进鼻腔，让他想起母亲咳嗽时颤抖的肩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闷。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大名鼎鼎’的废脉天才吗？
采了这么多野草，是打算给你那病秧子娘当饭吃？”
尖酸的嘲讽像淬了冰的石子，砸破了柴房的寂静。
林风抬头，就看见三个锦衣少年堵在门口，为首的正是林家主脉的天才林浩，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林浩比林风大两岁，己经是聚气三层的玄修，在同辈中算得上佼佼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风，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昨天家族演武场，你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真是丢尽了林家的脸。
爷爷说了，像你这种废物，迟早要被逐出家族。”
林风的拳头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天生经脉堵塞，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吸收天地间的玄气淬炼身体，从记事起，“废脉”这两个字就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
族里的孩子欺负他，长辈们忽视他，只有母亲总抱着他说：“风儿，你只是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我娘的事，不用你管。”
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想惹事，只想赶紧把药送回去。
“哟，还敢顶嘴？”
旁边的跟班李西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推了林风一把，“林浩哥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
林风踉跄着后退，怀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他看着散落在尘土里的药草，那是他爬了半天山才采到的，能稍微缓解母亲的咳嗽，心头的火气再也压不住。
“把药捡起来。”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哈，废物还敢命令我？”
李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脚就往药草上踩去，“踩烂了又怎样？
有本事你打我啊？”
“住手！”
林风猛地冲过去，想要推开李西，却被对方轻易地甩到一边，撞在柴堆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林浩抱着胳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林风，别怪我们欺负你。
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个废物，连玄气都练不了。
在这青岚界，弱肉强食就是规矩，你这样的人，注定只能被踩在脚下。”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下品玄石，玄石里蕴含的微弱玄气让他的手掌泛起淡淡的白光。
“看到了吗？
这就是玄气的力量。
等我再突破几层，就能进入流云宗修炼，到时候，整个青岚镇都是我说了算。
而你，只能在这柴房里捡柴生火，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林风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是没想过努力，这些年，他试过族里流传的各种基础心法，甚至偷偷模仿别人引气的姿势，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天地间的玄气就像排斥他一样，根本不肯进入他的经脉。
“怎么不说话？
知道怕了？”
林浩上前一步，用脚尖挑起林风的下巴，“其实也不是没活路，你要是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喊我三声爷爷，我或许可以求爷爷给你娘多分点月例，让她能多活几天。”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林风的心脏。
他猛地睁大眼，眼底布满血丝，猛地推开林浩的脚，嘶吼道：“我不准你侮辱我娘！”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不顾一切地扑向林浩。
林浩显然没料到他敢反抗，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撞得后退了两步，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不知死活的东西！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运转玄气，一掌拍向林风的胸口。
聚气三层的玄气虽然不算强，但打在一个毫无玄气护体的人身上，足以让人重伤。
林风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带着淡白光晕的手掌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住手！”
随着声音，一道身影快步走来，是家族里负责看守祠堂的林伯。
林伯是个过气的老仆，年轻时受过伤，玄气尽失，但在族里还有些脸面。
“林浩少爷，家主规定，族内子弟不得私斗，何况林风还是你堂弟。”
林伯挡在林风身前，语气有些无奈。
林浩收回手掌，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也不敢不给林伯面子：“林伯，我只是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废物而己。”
他瞪了林风一眼，“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顶撞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林伯叹了口气，扶起林风：“风儿，你没事吧？”
林风摇了摇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去捡地上的药草，小心翼翼地把还能用的收拢起来。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林伯忍不住道：“风儿，忍一忍吧。
等你娘的病好点，也许……也许情况会好起来的。”
林风没说话，只是将药草紧紧抱在怀里。
他知道林伯是好意，但“忍”字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看着林浩等人离去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他们的嘲笑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能修炼玄气，如果我能变强……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停留，转身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间位于族地边缘的小木屋，破旧但干净，是他和母亲唯一的容身之所。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林风的心一紧，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正靠在床头咳嗽，看到林风进来，她连忙用手帕捂住嘴，强笑道：“风儿回来了，今天……今天没遇到什么事吧？”
妇人叫柳氏，是林风的母亲。
她原本也是镇上有名的美人，只是这些年积劳成疾，又染了怪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娘，我没事。”
林风把药草放在桌上，走过去扶住柳氏，“我采了些新的草药，我现在就去煎。”
柳氏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衣服上的尘土和脸上的擦伤，眼眶微微发红：“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娘，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林风避开她的目光，拿起药草转身走向灶台，“您等着，药很快就好。”
他背对着母亲，肩膀微微颤抖。
他知道母亲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戳破。
这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药草渐渐沸腾，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小屋里。
林风坐在灶前，看着跳跃的火苗，思绪纷乱。
他想起林浩手中的玄石，想起那些玄修举手投足间的力量，想起青岚界流传的传说——玄气修炼到极致，可翻江倒海，可延年益寿，甚至能破碎虚空，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如果他能修炼玄气，就能治好母亲的病，就能保护她不再受欺负，就能让那些嘲笑他的人闭嘴。
可是，他是废脉，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进来，不耐烦地喊道：“林风，家主让你去前院一趟，说是关于下个月家族禁地试炼的事。”
林家每三年会组织一次禁地试炼，年满十五岁的子弟都可参加，据说禁地深处有前人留下的机缘，若是能得到，或许能一飞冲天。
但禁地凶险，往届也有不少子弟死在里面。
对其他人来说，这是机会，对林风来说，却更像是一场羞辱——一个连玄气都练不了的人，去禁地只会是送死。
小厮见林风不动，撇了撇嘴：“别磨蹭了，家主还等着呢。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了，省得到时候死在里面，还得麻烦人收尸。”
说完，他鄙夷地看了林风一眼，转身就走。
林风看着灶台上渐渐熬好的药，又看了看母亲担忧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娘，我去去就回。”
柳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小心点。”
林风端起药碗，伺候母亲喝了药，又仔细盖好被子，这才转身走出屋子。
前院的空地上，己经聚集了不少家族子弟，大多是十五到十八岁的少年，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林浩也在其中，看到林风过来，立刻露出讥讽的笑容。
家主林啸天是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子弟，沉声道：“下个月初一，禁地试炼正式开始。
规矩你们都懂，进去后各凭本事，能得到什么全看机缘，但记住，禁地内危机西伏，量力而行，保命要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风身上，眉头微皱：“林风，你也要参加？”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他一个废脉去干嘛？
给妖兽当点心吗？”
“就是，别到时候拖我们后腿。”
林风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是，家主，我要参加。”
林啸天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淡淡道：“可以。
但丑话说在前头，禁地内生死自负，家族不会为你负责。”
“我明白。”
林风点头。
他知道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一个连引气境都达不到的人，去禁地就是找死。
但他别无选择，母亲的病越来越重，普通的草药己经没什么效果，他听说禁地深处有一种叫“凝露草”的灵药，或许能救母亲。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必须去试试。
林浩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恶意：“林风，你最好祈祷别在禁地遇到我，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省得你在外面碍眼。”
林风没有理他，转身离开了前院。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却带着一股不肯弯折的韧劲。
他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自寻死路的试炼，将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那枚沉寂在禁地深渊万古的尘珠，正等待着与他的相遇，等待着掀起一场席卷三千界的风暴。
而此刻的林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从禁地出来，拿到凝露草，救他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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