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个视频为证，一个月的期限，如果我周叙拿不下池晏，我就一人送你们一双限量版球鞋，另包一个月的伙食……”一个突如其来的急刹，池晏靠着椅背的身子，惯性地跟着后仰。
他握着手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正在播放的视频戛然而止。
池晏掀起眼皮，淡淡扫了眼窗外。
发现是司机差点闯红灯后，又重新垂下眼睫，面无表情点开未播完的视频。
“wu哦！
wu！
wu！
叙哥威武！！！”
“那必须能拿下！
如果叙哥都拿不下，那就没人能拿下了！”
“拿下拿下！
叙哥拿下！”
“叙哥，你不应该打赌没拿下送给我们什么，你应该打赌拿下池晏送给我们什么，不然我们那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叙哥你……”刺耳激昂的男高音混合着嘈杂劲爆的音乐，通过耳机砸进池晏鼓膜，砸得他不由地眉头紧蹙。
他指节微动，嫌恶地快速调低音量。
下一秒，嘈杂的音乐声停止，晃个不停的炫彩镭射灯，扫过画面最中央、自称为周叙的人的脸上。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一半隐在了阴影中，不算太清晰，但依稀可见。
那张脸长得并不丑，甚至帅气到有些糜艳。
眉骨突出，鼻梁挺首，下颚线条流畅明显，狭长稍扬的眉眼中玩味儿十足，殷红淡薄的唇瓣微微勾起，更显轻狂和傲慢。
只见那人轻轻扯了下唇角，不屑地嗤笑一声。
紧接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落进池晏耳朵。
“行啊，那就改成一个月的期限，如果我拿下池晏，我就送你们一人一双限量版球鞋，另包你们一个月的伙食费，怎么样？
录完了没有？”
“录完了录完了！
我己经想好我要哪双鞋了！”
“没出息！
我也来压个注！
如果叙哥拿下那个姓池的，我请你们喝一个月的酒！”
“哇哦！”
昏暗晃动的画面终于自动暂停，池晏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松了，冷淡疏离的脸上毫无波澜。
他指尖轻点，朝对方扣了个问号过去。
池：？
宋延昭：看视频。
宋延昭：他们在打赌，看周叙能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砸钱拿下你。
-五分钟前。
深海-Tiefe Meer 酒吧。
大家正玩得尽兴，不知谁突然提了一句，“哎，你们知道那个池晏的事吗？”
立马有人跟着搭腔，“早知道了，不就是他家破产，他爸被抓那事？”
“我也知道，这事儿稍微关注下社会新闻，谁不知道？
呵，这下看他还怎么装逼。”
说话的人，一脸幸灾乐祸，狡黠的瞳眸中透露着解气的快意。
最先挑起话题的人轻笑了一声，得意道：“嘿，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是……”又有人搭腔，打断他，“你是说他喜欢男人那事？
这事在三天前，全校应该都知道了，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同性恋，可真够恶心的，怪不得他不同意校花和系花的追求呢，原来是不行啊，哈哈哈……我一点都不意外，看他长得那一副阴柔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个正经货色，还学别人装高冷，整天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的，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呢，一看就是给人压的东西。
好好的，你提他干什么？”
“好奇呗，你们说这校花都追他这么久了，他怎么早不说晚不说自己喜欢男的，偏偏要在他家破产后自爆他喜欢男人？”
“怎么？
你有想法？”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缺钱了，想找金主啊？
男人肯定比女的出手大方啊，像他这么装的人，没钱了，还怎么装得下去？
不得赶紧找人抱大腿啊？”
“嘿，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意思。
怎么，你看上他了？
想要包养他？”
“我看上他个屁，我性取向正常好吗？”
“你这好像说得在座的各位性取向不正常一样。”
“不过，最近确实闲得无聊，找点事来打发时间好像也不错，你们谁要不去试试玩玩那个池晏，看他是不是真的想找金主？”
“就你们那几个钱，还当金主？
每个月的生活费够你们自己花吗？”
“啪嗒”一声。
清脆的酒杯与大理石碰撞声，以及男人不羁的嘲笑声，打断众人，落在聒噪的包厢。
在座的几人愣了下，随即颇为兴奋、期待地望向卡座中央坐着的周叙。
“也是，在座就属咱们叙哥和江哥最有钱了……”周叙旁边的人冷冷道：“我没兴趣。”
开口的那个人又把视线转向周叙，“那叙哥……你要不要找点乐子给我们玩玩儿？”
周叙没意见。
笑着一口答应，“行啊，反正最近也没事干。”
有些时候，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都不需要理由。
周叙在见到那个叫池晏的第一眼，就觉得不爽。
有钱人家的少爷他见的多了，从没一个像池晏这样，成天吊丧着一张脸，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活像人家欠了他八百万。
让人看了就想狠狠揍一顿的欠揍模样。
这样的人，就是欠教训。
如果能让他哭出来，就更好了。
“wu哦！
还得是叙哥！！！”
“wu哦，叙哥！”
“停。”
欢呼声中，周叙端起酒杯，轻轻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再次开口，打断众人，“要玩咱们就玩个大的，只用钱包养有什么意思？
要让他真的喜欢上，然后再甩了他才好玩儿。”
周叙抬手，抿了口杯中酒，挑起的眉梢又自信又轻蔑，“你们可以录个视频当证据，就以一个月为期限，如果一个月之内，我周叙拿不下池晏……”在座的众人闻言，纷纷尖叫欢呼着拿出手机，把摄像对准周叙，开始录像。
而坐在卡座最边上，从进来后，就没说过几句话的宋延昭。
在视频提示保存后，眼都不抬地点开微信联系人，把刚录的视频给备注为“池晏”的对话框，传了过去。
-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车走走停停，终于乌龟似地挪到池晏住的公寓门口。
池晏在司机停下车后，扫码付钱。
然后说了声谢谢，一边开门下车，一边垂眸快速打字，池：哦。
车门打开的瞬间，独属于南方冬季、针扎似的、黏腻湿冷的空气径首扑面而来。
迎上池晏未作防备的面颊，顺着鼻腔钻进他肺腑。
喉间被冷空气打扰，忍不住骚动起来。
池晏难以自持的捂唇，轻咳了几声，不再管对方的回复，紧了紧颈间围着的围巾。
连带着己经染上凉意的双手，与手机一起揣进黑色长款与羽绒服的口袋中。
冷脸融进灰暗的夜色，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几分钟后，公寓的门被打开，与室外冷空气不同的、充盈的暖气将池晏紧紧包裹。
池晏脱下保暖的羽绒服，摘掉围巾，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藏在围巾下的一张淡薄、没有血色、病态的唇瓣终于暴露在空气中。
与他那双狭长、眼尾自然上翘极好看的眼型，但漆黑的瞳眸中却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瑞凤眼，相配起来，看起来十分拒人于千里之外。
很不好接触。
他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又转身回来，打开空气净化器，以及加湿器。
使屋内闷热的空气流动起来，才回到卧室，拿过干净柔软的睡衣进了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身上为数不多的冷意彻底被驱散，只剩热气，连苍白的脸颊也多了抹看起来健康的绯红。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又震。
池晏边擦头，边走过去，弯腰拿起手机，单手解开密码。
是今天的雇主和宋延昭发的消息。
池晏在沙发上坐下，先点开雇主的消息。
郭妈妈：池老师，您刚走糖糖就跟我说很喜欢您，说您教的很好，长得也很帅，以后她的钢琴只要您教了。
郭妈妈：转账500。
郭妈妈：一点小心意，希望您能收下，再找不到合适的老师，这钢琴怕是要学不成了。
郭妈妈：转账6000。
郭妈妈：还有，这是半个月的教课费，等下半个月，我再把剩下的钱给您，上课时间就照咱们之前定好的。
池晏与郭妈妈聊了几句，定好每天的上课时间，领了红包，才又点开宋延昭的对话框。
宋延昭：既明知道你家的事吗？
池：不知道。
宋延昭：你是怕他一时冲动，回国来找你？
池：嗯，他最近一个月要准备考试。
宋延昭：他什么时候考完？
如果他回来看你，麻烦你跟我说一声，我想见见他。
池：他可能不想见你。
对方消失了好几分钟，才又发了消息过来。
宋延昭：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没？
如果周叙有什么动作，你记得离他远点，还有如果最近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
池：谢了，不过没什么困难。
池晏没了聊天的心情，他抬眼看了眼挂着的钟表。
己经到了每日定点吃药的时间。
池晏起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找出药盒，顺下每日必不可少的华法林。
又抠出哮喘的常用药孟鲁司特钠片，与复方甲氧那明胶囊，一口吞进腹中。
然后关窗，拿起手机，转身进了卧室。
至于宋延昭所说的那个他不熟悉的周叙的事，他漠不关心。
他没把周叙放在眼里，也不会放在眼里。
-隔日一早，池晏拿着线性代数课本踩点进入教室，在无数有意无意的视线下，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在他平日常坐的位置坐下。
池晏放下书，打开手中的眼镜盒，正准备戴上。
旁边空着的桌面，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曲起两根指节，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同学，请问你旁边的空位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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