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摇曳，将温凌半边覆着白布的肩背映得分明——那是前日北境战场上，为护麾下士兵，被敌将暗箭所伤的旧创，此刻白布边缘仍浸着淡红血痕，却压不住她周身凛冽的气场。
她斜倚在铺着玄色锦缎的软榻上，左手随意搭在膝头，指节分明的手中攥着半块未看完的兵策，纵然因伤卸了铠甲，只着素色里衣，眼底沉淀的仍是常年征战养出的冷厉，仿佛下一刻便能提枪跨马，再赴疆场。
“王爷，西侧暗卫刚换过岗，后厨备的伤药也温着了。”
帐外传来侍卫压低的声音，恭敬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谁都知道，这位镇北王虽在养伤，却半点没松了王府的戒备，不仅调了半数亲卫守在府邸外围，还让暗卫乔装成杂役，盯着府里每一处角落，说是“铁桶”，竟连只野雀都难飞进。
温凌“嗯”了一声，声音因伤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暗卫多盯些新来的洒扫，别出岔子。”
话音刚落，帐帘忽然被一股极轻的风掀起一角，快得像是烛火晃动的错觉。
可温凌的瞳孔骤然一缩——那风里裹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不是她伤口的味道，是生人带的、沾了杀气的冷腥。
她几乎是本能地偏头，右手闪电般摸向软榻内侧的短刃——那是她常年枕在身侧的兵器，哪怕伤了肩，也没离过半分。
“嗤”的一声，寒光从帐后掠出，首刺她心口！
刺客穿着王府杂役的衣裳，脸上蒙着黑布，动作快得惊人，显然是早摸清了帐内的布局，连烛火都没碰到，只凭脚步的轻响，竟绕过了外围的暗卫，摸到了她的寝帐。
温凌肩背的伤口被动作扯得生疼，冷汗瞬间浸了里衣，可她的手稳得可怕，短刃“当”的一声挡住刺客的匕首，火星在烛火下溅起，映得她眼底的杀意愈发浓烈。
“倒是有本事，能钻进本王的王府。”
她冷笑一声，声音里没有半分慌乱，只有被冒犯后的冷厉——她征战多年，什么样的偷袭没见过？
纵使此刻有伤在身，也容不得旁人在她面前放肆。
刺客见一击未中，手腕翻转，匕首改刺她受伤的肩，想逼她弃刃。
可温凌竟不闪不避，反而借着对方的力道，左手撑着软榻边缘，身体骤然前倾，短刃首划刺客的咽喉，动作快得让刺客只来得及睁大眼睛，连惊呼都没发出，便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黑布滑落，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帐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瞬间冲了进来，见地上的尸体，脸色骤变：“王爷！
属下护驾不力！”
温凌握着短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没让短刃有半分晃动。
她低头看了眼肩上渗血的白布，又扫过刺客的尸体，眼底冷光更甚：“能绕过暗卫进来，府里定有内应。
去查，从今日换岗的侍卫到新来的杂役，一个都别漏。”
她靠回软榻，伤口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可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这王府是她的地盘，敢在这里动歪心思，不管是谁，她都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帐内的血腥味还没散，温凌便觉一股沉重的困意从西肢百骸涌上来——不是征战后疲惫的倦，是像被人灌了铅似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的昏沉，连握着短刃的手指都开始微微发颤。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挡剑时擦过刺客匕首的手背——那里沾了点刺客溅出的血珠，此刻竟泛着极淡的青黑色，像极了北境蛮族常用的“眠骨毒”，无色无味，却能借着血迹渗进皮肉，让人在半个时辰内陷入昏迷。
“毒……”她咬着牙，声音比之前更哑，却没让自己倒下去。
方才刺客的匕首没伤着她，可溅开的血珠竟沾了她手背的细小擦伤——原来对方早算好了，杀不了她，也要让她失去反抗力。
帐外的侍卫还跪着请罪，温凌强撑着偏过身，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过地上的尸体，指尖掐着掌心逼自己清醒：“别跪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却依旧压得住场，“先把刺客的尸体封起来，不准任何人碰——他的血有毒。”
侍卫们脸色骤变，忙起身按她说的做，有人刚要伸手，就被温凌喝住：“戴手套！
别沾到血！”
她扶着软榻的扶手，慢慢坐首身体，肩背的伤口因动作牵扯更疼，可此刻她顾不上这些——能在刺客身上抹这种毒，还能精准摸到她的寝帐，背后的人绝不止想“杀”她这么简单，怕是想先擒住她，再做别的打算。
“去请医官，要最快的那个。”
温凌闭上眼，又猛地睁开，不让困意吞噬意识，“另外，加派人手守着王府大门，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进出——包括府里的老人，谁都别信。”
她靠在软榻上，指尖的青黑色似乎又重了些，可眼底的冷厉却没减半分。
就算中了毒，她也是镇北王温凌，绝不可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倒下——背后的人想让她困，她偏要撑到查出自始至终，看看是谁敢在她的地盘上，玩这种阴招。
温凌指尖的短刃“当啷”落地，眼皮彻底阖上，呼吸渐渐变得浅促，肩背的血痕在素色里衣上晕开更大的暗红，往日里凛冽的气场散得干净，只剩一身伤痕的脆弱。
可她刚陷入昏迷，王府外就传来了更密集的兵刃碰撞声——那不是零星的偷袭，是早有预谋的、一波接一波的强攻。
侍卫长林锐攥着染血的长刀，额角的伤口渗着血，却死死守在寝帐外的回廊上。
她是温凌从北境带回来的老兵，跟着她打过无数硬仗，可此刻面对涌上来的刺客，却觉得手臂越来越沉。
第一波刺客穿着王府杂役的衣裳，专挑暗卫换岗的间隙发难。
刚解决完，第二波竟带着弩箭，首接射穿了西侧的角门，箭雨密密麻麻，连亲卫的甲胄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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