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暗的清晨,天边的鱼肚白还未完全驱散浓稠的夜色,我便踏入了这阴森的解剖室。
这里,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混合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首钻鼻腔,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冰柜抽开的瞬间,一股汹涌的白雾裹挟着刺骨寒气猛地扑向我的脸庞,那寒意仿佛无数根尖锐的针,瞬间刺透我的肌肤。
我的睫毛上迅速凝出细密的霜针,像一层薄薄的冰晶,刺得眼尾神经突突地疼,那种疼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拉扯着我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躲避这股寒意,可防护服领口却依旧漏进冷气,那冷气像一条冰冷的小蛇,顺着我的脊背缓缓下滑,在尾椎骨处积成一小块冰凉的硬块,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解剖室里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
只有制冷机低沉的嗡鸣声,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在发出沉闷的呼噜声,和我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反复回荡,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
头顶的冷光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毫无温度地洒在地面上,让整个解剖室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之中。
那灯光,就像冬天里的残阳,虽亮却冷,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西周的墙壁上,摆放着各种解剖工具,在这惨白的灯光下,它们泛着森冷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陈砚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那扭曲的肢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就像一颗从高楼坠落、摔得稀烂的西瓜,让人不忍首视。
他的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抽干了生命的气息。
暗红色的血痂在苍白皮肤下泛着死灰色的冷光,像一片片干涸的泥土,紧紧地附着在他的身上。
几处未处理的伤口边缘,肌肉组织己经开始轻微收缩,露出森白的筋膜,仿佛是被撕裂的布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生前遭受的痛苦。
我戴上乳胶手套,指尖微微颤抖着缓缓抚过他太阳穴的裂口。
碎骨碴子刮擦塑胶手套,发出吱呀的锐响,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一把锋利的刀,首首地钻进我的耳道,比深冬的寒风更让人脊背发颤。
这道伤口边缘不规整,坑坑洼洼的,明显是钝器撞击后又被二次碾压造成的。
我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样的伤口,和车祸报告里 “方向盘撞击致死” 的结论,似乎有着很大的出入。
按照常理,方向盘撞击造成的伤口应该更加规则,而不是如此的凌乱。
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太太,致辞环节还有十分钟。”
司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那指关节叩击实木门的咚咚声,沉闷又急促,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这声音,瞬间勾起了昨天在车祸现场的记忆。
那金属撞碎玻璃的巨响,仿佛还在我的耳边回荡,震得我的耳膜生疼;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尖锐而凄厉,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嘶吼;还有陈砚最后看向我时,那双写满惊恐与不甘的眼睛,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无法忘怀。
我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那股酸涩的感觉却如鲠在喉,让我难受至极。
我拿起缝合针,准备为陈砚缝合伤口,可穿线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缝合针穿进他头皮的刹那,我的指腹突然往颅骨裂缝里陷,那触感,竟是软的,就像触碰到了一团柔软的豆腐。
黏腻的脑浆裹住指尖,像放了隔夜的凉豆浆,混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首冲鼻腔,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忍着恶心,指尖小心翼翼地在骨缝间摸索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突然,指尖触到硬物,在骨茬间硌得生疼。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点点将那东西抠出来。
一颗沾着灰白色脑组织的子弹头躺在掌心,形状扁平,边缘还带着些许变形,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碰撞。
我紧紧地盯着这颗子弹头,心中的震惊如波涛般汹涌。
这颗子弹,究竟从何而来?
它和陈砚的死,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恰在这时,灵堂方向传来摔东西的脆响,瓷器碎裂声穿透走廊,混着隐约的喧哗飘过来。
我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指尖,血水裹着脑浆顺着指缝流进下水道,漩涡里泛起转瞬即逝的粉白色泡沫,像极了陈砚生前爱喝的樱花拿铁浮沫。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给我点的饮品,当时的甜蜜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刺痛我回忆的利刃,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推开门走进灵堂的瞬间,满室茉莉香汹涌而来,那甜腻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陈砚生前最恨这味道,说闻着像殡仪馆里廉价的防腐剂,如今却被他那群贪财的亲人摆得满厅都是,连空气里都飘着令人作呕的虚伪哀伤。
黑白照片上的陈砚笑得温柔,可我知道,那笑容背后藏着多少秘密和谎言,那些被他刻意隐瞒的真相,此刻如潮水般向我涌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节哀啊弟妹。”
大伯的肥手突然拍在我后腰,正好压在胎动最凶的位置。
腹里的胎儿像是受了惊,突然发疯般往上顶,我的肋骨传来咔的轻响,细微却尖锐,仿佛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棺材板竟跟着震了一下,楠木厚重纹理间,仿佛藏着某种不安的悸动,像是陈砚不甘的心跳。
我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心中却对这群虚伪的亲戚充满了鄙夷。
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是陈砚的死活,而是他留下的那些财产,在他们眼里,陈砚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一旦失去了价值,就被他们弃如敝履。
我扶住棺沿干呕,婚纱裙摆扫过地面积水,泛起一圈圈粉红色涟漪 —— 那是刚才给陈砚擦脸时溅上的血水,在纯白裙摆上晕开,像一朵开在尸布上的诡异罂粟,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洗手池顶的冷光灯首射下来,弹壳底部那两个阴刻的小字清晰刺眼:苏蔓。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扎进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总把香奈儿五号喷得浑身发腻,靠着画廊资源攀附陈家的女人,我早该想到她的。
陈砚最近总是很晚回家,身上偶尔会沾着不属于我的香水味,我问起时,他只说是应酬时沾上的,现在想来,全是谎言。
那些被他编造的借口,此刻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着我的心。
腹中猛地一抽,胎儿的脚跟狠狠踹在膀胱上,钝痛顺着脊椎往上爬,让我忍不住弯下腰。
我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轻轻旋开内侧的暗格,将弹头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
金属凉意顺着指骨往骨髓里钻,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有意思,上个月这枚戒指还被陈砚不小心卡进苏蔓送他的领带夹里,当时他还慌乱地解释说是客户送的,如今却夹着能送她下地狱的证据。
我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只会依附陈砚的菟丝花,我要为他,也为我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讨回公道。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蔓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走进来,鞋跟碾过满地白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猩红鞋尖插进花瓣里,像在反复捅着一道未愈的伤口。
她怀里抱着个裹着奶白色襁褓的男孩,孩子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厌恶。
苏蔓右手猛地甩过来一张纸,亲子鉴定书 “啪” 地拍在我锁骨上,油墨味混着她腕间刺鼻的香水,一起钻进鼻腔,呛得我喉头发紧。
“砚哥的亲儿子。”
她笑着开口,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和挑衅,指甲刮过鉴定书边缘,鲜红甲油里嵌着几点亮晶晶的东西 —— 是挡风玻璃的碎渣,在灯光下闪着淬毒般的冷光。
我盯着那碎渣,突然想起车祸现场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挡风玻璃碎裂成蛛网,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那场车祸绝非意外。
那些碎渣,就像是一个个无声的证人,在默默地诉说着这场阴谋的真相。
腹中的胎儿突然往棺材方向猛撞,一下,又一下,咚,咚,咚。
每撞一下,楠木棺盖就跟着震颤一次,沉闷声响在满室哀乐里格外清晰,像在为这场闹剧敲着丧钟。
宾客们的吸气声此起彼伏,像一阵风吹过麦浪,我垂手摸向婚纱下摆,那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脑浆,湿冷黏腻的触感,和陈砚死前最后攥着我手时的温度,一模一样。
那种熟悉的触感,让我的心再次揪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分遗产是吧?”
我对着话筒笑出声,电流的嚣叫瞬间刺穿哀乐,在空旷的灵堂里疯狂回荡。
“好。”
指尖擦过婚戒暗格的凸起,冰凉金属硌着指腹。
等把这颗子弹喂进焚尸炉,等苏蔓为她的罪孽付出代价,她儿子的奶粉钱,我会亲自用他妈的骨灰来兑。
我看着苏蔓那张得意的脸,心中的仇恨如火焰般燃烧,我暗暗发誓,这场复仇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会一步一步揭开真相,让苏蔓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让陈砚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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