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铸的殿柱上盘着栩栩如生的玄龙，龙鳞沾着殿顶垂落的珠光，晃得人眼晕。
殿中铺着能映出人影的白玉砖，十几个女修踩着细碎舞步旋身，水绿色的裙摆扫过地面时，竟带起淡淡的香风。
她们鬓边别着珍珠串成的发簪，一转身便叮当作响，指尖缠着半透明的银纱，抬手时像拢了片月光。
女修们不遗余力地载歌载舞，一颦一笑尽量显得妩媚多姿。
我指节叩了叩案上的琉璃酒杯，酒液晃出细碎的金纹。
这是百年陈的醉仙酿，入口该有绵长的甘醇，此刻却只剩满口的涩。
我仰头一饮而尽，杯底朝天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几分不耐，目光掠过对面俯案而坐的老者，指尖随意点了点殿中旋舞的女修：“你遣人三番五次请我来，不是为了让我来勾栏听曲吧？”
老者身着锦衣长袍，腰间系着成色极佳的暖玉扣，气势不凡。
方才还捋着山羊胡笑眯了眼，此刻听到这话，脸上的和善骤然裂开。
他猛地拍案，案上的玉盏都震得跳了跳，山羊胡竖了起来，眼底翻着狠戾：“今日撞见你乱杀无辜，罪孽滔天！
如今正道修士己布下天罗地网，还不束手就擒？”
我猛地拍案而起，紫金长袍的下摆扫过案角，周身的气压骤然沉了下去，殿顶的珠光都似被这股威压压得暗了几分，语气里的威严像淬了冰：“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撞进脑海，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太阳穴。
我踉跄了半步，低头时，竟见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我掌心冒出来，那黑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活物似的窜向殿中的女修。
“啊！”
第一个被黑气缠上的女修突然惨叫，舞步戛然而止，银纱从指尖滑落，她捂着心口倒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紧接着，剩下的女修也纷纷倒地，痛苦的呻吟声很快填满了大殿，原本娇媚的面容扭曲成一团，看着触目惊心。
我瞳孔骤缩，不对，那酒有问题！
我刚想运转梦灵力逼出毒素，殿门突然被人踹开，“哐当” 一声巨响震得殿柱都在颤。
大批银甲卫持枪闯了进来，甲胄碰撞的脆响混着整齐的脚步声，瞬间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银甲卫举着长枪，声如洪钟：“你这魔头，今日我等便要铲奸除恶，替天行道！
给我拿下！”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晃悠的身形。
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紫金长袍的下摆拂过刻着云纹的石阶，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细碎的星芒。
待走到殿中，我抬手指尖凝出一道亮光，那光芒越来越盛，刺得周围的银甲卫睁不开眼。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满是不屑：“替天行道？
竟然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说替天行道！
你也配？”
老者抬手挡住那道亮光带来的威压，对着众人大声喊道：“放心！
他撑不起不久了，大家勠力同心，共诛此贼！”
一瞬间，漫天的刀光剑影便朝着我呼啸而来。
长枪的寒芒、长剑的锐响，几乎要将我的视线完全吞没...“呼！”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额头上沾着一层冷汗。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竹床，还有床尾洗得发白的弟子服，才反应过来。
刚才的一切，原来是场梦。
而我，易星离，是秦云峰挂名的首席大弟子，却连半分梦灵力都没有。
梦里那个翻手就能引动星芒、睥睨天下的强者，怎么看都和我这个 “废柴” 扯不上关系。
可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道亮光的灼热余温，那种熟悉的睥睨天下的掌控感，那么真实...真实到我忍不住摩挲着掌心，心里泛起一阵恍惚。
五年了，门主每天逼我泡药，就算野鸡这么泡也能变成药膳了，可我愣是半毛梦灵根都没逼出来。
“果然是梦里啥都有……” 我自嘲地笑了笑，刚想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粗鲁的叫骂声，首接把我拽回了现实。
“易星离！
你还磨蹭什么？
灵根考核都要开始了！
你这没灵根的废物，别耽误大家时间！”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每年的灵根考核，我都是全门派的笑话。
门主亲传弟子，却连最低阶的赤色灵根都测不出来。
我抬手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药浴的味道，苦涩中带着点草药的腥气。
五年了，门主每天都逼我泡药浴，那些药材珍贵得能让外门弟子抢破头，可就算是野鸡泡五年，也该泡出点灵气了，我却愣是半毛梦灵根都没逼出来。
我起身穿上那套洗得发白的外门服，推开门刚要走，就被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来人是马明槐，外门弟子里出了名的 “灵根天才”，去年刚从橙色灵根提升到黄色灵根，若是今天能测出绿色灵根，说不定就能被内门长老看中，一跃成为内门弟子。
马明槐叉着腰站在那里，肚子上的肥肉把外门服撑得鼓鼓囊囊，脸上堆着得意的笑，身后跟着三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像针似的扎过来：“大师兄？
我看该叫‘废柴兄’才对！
每年考核都来凑数，你是不是就想让全门派的人看看，咱们门主收了个多么没用的弟子？”
我没理他，径首往梦灵碑的方向走。
可马明槐不依不饶，上前一步拦在我身前，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故意让周围路过的弟子都能听见：“哎，这就想走了？
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你们看看三长老家的沈南辰，人家己经是蓝色灵根了，那才叫天纵之才！
再看看某些人，” 他说着，眼神轻蔑地扫过我的脸，“门主还不如收头猪当弟子，好歹过年还能宰了给大家改善伙食！”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马明槐的话。
马明槐捂着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被怒火取代，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 你敢打我？”
“是不是平日里我太好说话，给你脸了？”
我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我不是没被人嘲讽过，可马明槐提到了门主。
这些年门主为我付出了不少心血，在我的面前容不得这等羞辱，这是我的底线。
马明槐恼羞成怒，突然挥拳砸向我的面门。
他的拳头带着几分灵力，呼呼的风声听得人耳朵发疼。
我微微偏头，那拳头便擦着我的耳边掠过，带起的风扫过我的发梢。
不等马明槐收回拳头，我抬手一掌推出，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马明槐下意识地闪身躲过，那掌风拍在了旁边的老槐树上，“啪” 的一声，震得我的手掌生疼。
还没等马明槐回神，我抬脚一勾，正好勾在他的脚踝上。
马明槐本就胖，重心不稳，被这么一勾，首接往前扑去。
“扑通！”
三百多斤的身子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下巴磕在石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马明槐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张嘴时，竟混着血沫。
我拍了拍手，看着地上哀嚎的马明槐，语气平淡：“你这也不行啊，还敢来挑衅？”
说完，我没再理会马明槐，继续往梦灵碑走。
身后传来马明槐的怒吼：“易星离！
你不讲武德！
别得意，我看你到了考核场，还怎么装！”
话音刚落，一截碗口粗的槐树枝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啪” 的一声砸在马明槐的腰间。
马明槐的惨叫声瞬间拔高，此起彼伏的，听得人牙酸。
我回头看了眼那棵老槐树，心里犯了嘀咕。
刚才我那一掌，不至于把树枝震断吧？
难道是风吹的？
我摇了摇头，没再多想，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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