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芃蹲在河边，盯着眼前一沓花花绿绿的符纸，表情严肃。
这是她穿越时带来的唯一行李。
一个号称蕴含五行大道的符箓盲盒。
来自拼夕夕九块九包邮。
她拿起一张火红色的。
“燃烧吧，我的小火球！”
她念出上面羞耻的咒语。
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是非酋本酋。”
她嘟囔着，又抽了张金色的。
“试试这个，锐金符！”
她随手一甩。
金色符纸冲天而起，瞬间炸开。
无数道细如牛毛的金色光针向西周爆射。
威力不大，但覆盖面极广。
与此同时，高空之上。
凌无尘玄衣执剑，眉目冷冽。
他正追击蚀天盟护法媚姬。
剑光如网，己将妖女牢牢罩住。
胜负将分。
突然，一片诡异的金色光针从下方树林射出，精准地打在他的剑阵节点上。
咔嚓。
运转完美的剑阵，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碎了。
凌无尘身形一滞。
媚姬也愣住了。
哪来的助攻？
凌无尘体内被压制的邪剑戾气，因剑阵被毁剧烈反噬。
气血翻涌间，他低头望去。
恰巧对上一双从树叶缝里好奇张望的杏眼。
清澈，灵动，带着点闯祸后的心虚。
噗通。
他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毫无预兆。
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握剑的手竟有些发软。
坏了。
是邪气攻心？
媚姬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反手一掌拍出。
凌厉掌风首袭凌无尘心口。
若在平时，他有一百种方法避开。
可此刻，他手脚不听使唤。
脑子里全是那双眼睛。
“砰！”
他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玄衣炸裂，一口鲜血喷出，人如断线风筝般从空中坠落。
方向不偏不倚，正朝着苏小芃藏身的那片树林。
“卧槽！
天上掉神仙了？”
苏小芃看着那道拖着血线砸下来的身影，目瞪口呆。
“嘭！”
重物落地，尘土飞扬。
凌无尘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血染红了他身下的草地。
苏小芃猫着腰，小心翼翼凑过去。
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丝。
但即便如此，也难掩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一种战损般的脆弱美。
“罪过罪过。”
苏小芃双手合十，“道友，我不是故意的。
您这算工伤吗？”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凉的。
滑的。
凌无尘睫毛微颤，艰难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里，是那张让他道心失守的脸。
“妖……女……”他挤出两个字，充满警惕。
想抬手，却无力。
“喂，讲点道理。
是你自己掉下来的。”
苏小芃看他重伤，愧疚感飙升，“我帮你叫救护车……呃，就是医修！”
她手忙脚乱地在那一沓符纸里翻找。
绿色的，对，生机勃勃的绿色，一看就是治疗符！
“就你了！
大治愈术！”
她抽出那张翠绿色的符纸，啪一下拍在凌无尘血流不止的胸口。
凌无尘瞳孔猛缩。
“不……”那是五行共生符！
缔结生命链接的禁忌符法！
晚了。
绿光暴涨。
无数细密的绿色丝线从符文中涌出，像活过来的藤蔓，一头扎进凌无尘心口，另一头，则连接上苏小芃的手腕。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
苏小芃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哗啦啦往对方身体里流。
“搞什么？
强制献血啊？”
她吓得想甩手，却根本甩不开。
凌无尘闷哼一声。
他能清晰感觉到，一个陌生的，活泼的，甚至有点吵的生命气息，蛮横地闯入了他的感知。
与他自己的生命紧紧捆绑在一起。
绿光渐熄。
他胸口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他脸色更难看了。
苏小芃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圈绿色花纹，欲哭无泪。
“这算什么？
仙侠版情侣纹身？
还是共享单车版生命链接？”
凌无尘撑着剑，摇摇晃晃站起来。
虽然内伤未愈，但至少行动无碍。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诡异的联系，眼神复杂地看向苏小芃。
“你，究竟是何人？”
“我？
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
苏小芃干笑，“不用谢。”
凌无尘手腕一翻，冰冷剑尖再次指向她咽喉。
杀气重现。
“解除契约。”
“大哥，我要会解，刚才就跑了！”
苏小芃看着离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剑尖，汗毛倒竖，“这玩意儿好像是一次性的。
概不退换。”
凌无尘气息一乱。
他能感觉到，自己杀意升腾时，对方的心跳也会通过契约加速传递过来。
噗通噗通，擂鼓一样。
他这剑，有点递不出去。
“哈哈哈！”
一阵娇笑声由远及近。
媚姬去而复返，轻飘飘落在树梢。
她看着底下纠缠不清的两人，眼中满是兴味。
“凌无尘，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别致的小相好？
为了救你，连性命都共享了。
真是感人肺腑。”
凌无尘脸色铁青。
苏小芃抬头，看着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福至心灵。
“哦！
你就是那个被他追着打的坏人！”
媚姬笑容一僵。
“小姑娘，话别说那么难听。”
她眼神转冷，“姐姐我现在改主意了。
既然你们情深意重，那就一起上路吧！”
她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的短刃。
凌无尘强提灵力，将苏小芃拉到身后。
动作有些僵硬。
“躲好。”
苏小芃看着他宽阔却染血的背影，愣了一下。
这人好像……也没那么不讲道理？
媚姬飞身扑下。
凌无尘举剑相迎。
就在双剑即将碰撞的瞬间。
噗通。
噗通。
凌无尘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因为苏小芃在他身后，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剑势一偏。
破绽大开。
媚姬的短刃，首刺他空门。
苏小芃惊呼：“小心！”
千钧一发。
凌无尘手腕上那圈绿色花纹骤然发烫。
一股不属于他的，带着点莽撞的灵力，顺着契约通道涌来，强行带动了他的手臂。
锵！
长剑险之又险地格开短刃。
媚姬被震退两步，惊疑不定。
凌无尘也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那股力量……苏小芃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吓死爹了。
这算卡BUG吗？”
媚姬眼神阴鸷。
“好，很好。
我看你们能绑在一起多久！”
她深知今日事不可为，留下一个怨毒的眼神，身形化作青烟消失。
危机暂时解除。
凌无尘还剑入鞘。
他转过身，沉默地看着苏小芃。
林间光线斑驳，落在她脸上。
她似乎还在后怕，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体内的邪剑戾气，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不是因为杀意。
是因为别的。
他移开视线，声音冷硬。
“跟着我。”
“啊？
去哪？”
“找个地方。”
他顿了顿，“弄清楚这契约，然后，解开。”
他率先朝树林深处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
苏小芃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腕上的绿色纹身，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小跑着跟上去。
“喂，道友，怎么称呼？
我叫苏小芃。”
“……咱们这算绑定了吗？
还是命运共同体？”
“闭嘴。”
“好吧。
那……包吃住吗？
老板？”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一个冷漠，一个聒噪。
以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方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而那柄插在凌无尘丹田内，被重重封印的邪剑“诛仙”，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像是……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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