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人前先爱自己 张韶涵

在一起七年，我为他做尽了所有事，可他依然不愿意娶我。

酒会上，我听到萧彦的朋友和他说: 萧总真是出手阔绰，和乔颜认识才几天，就送百万名车。

林夕刚回国，你就不怕她再和你闹

萧彦清冷的嗓音响起: 百合花清纯也会有看腻的时候，偶尔折一支玫瑰花在手，也是不错的。

玫瑰娇艳，自然是指他刚看上的小明星乔颜。

末了，萧彦笑得胸有成竹: 放心，林夕就算死，也舍不得离开我。她走了一年，还不是乖乖回来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再过一个月，我就会永远离开他。

而他自己，即将死在他最爱我的那年……

1

浴室里的水流声终于停了下来，雾气蒙蒙中，萧彦迈着长腿走了出来。

浴袍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露出紧致的腹肌，额前的碎发未干，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滚落下来。

我将调好的牛奶放在了萧彦面前，可他却不理，而是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烟盒。

我含笑将牛奶递到他面前: 要我喂你吗?

说着，我含了一口牛奶，下一秒，便堵住了他的薄唇，将牛奶喂给了他。

萧彦只是一愣，随即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将我压制。

萧彦的吻炙热而缠绵，难舍难分之际，我咬破了他的嘴唇。

口腔里满是铁锈味，萧彦吃痛，将我的双手举过头顶，眸色欲深: 一年没见，百合花变玫瑰花了?

他眸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夕夕，我们分开的一年里，你当真没有找过其他男人?

我十岁就跟了萧彦，他说，那年的我，就像那盛开在清晨的百合花，清纯又迷人，让他忍不住想要摘下。

于是，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我将一颗心紧紧地系在了他身上。

可是，时间久了，他却开始嫌弃百合花太过于冷清，他埋怨我在床上太过于拘谨，让他逐渐失了趣味。

2

我再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将他唇上溢出的血珠舔舐，在他耳边轻喃: 萧彦，我只属于你

难道你不喜欢我为你改变吗?

他的喉结滚动，萧彦随即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张开嘴，语气戏谑: 小猫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咬人了?

见我不语，萧彦手指用力，动作越发粗暴: 夕夕，你跑去国外一年，到底做了什么?

我压下心底的冷意，语气里已含了委屈: 阿彦，你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同的女人，我是和你赌气……

我的眼泪滚落下来: 可在国外的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阿彦，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萧彦眸中的寒意终于减了几分，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你知道就好，夕夕，你要乖乖待在我身边，明白吗?

良久，有风自窗户而入，耳边是萧彦一声低低的闷哼，他被我咬伤的唇上，鲜血再次溢出。

我伸手将血色轻轻拭去，萧彦责备的话还未出口，我便轻笑道: 萧彦，这是你欠我的

我二十岁那年，萧彦赛车的时候受了重伤，失血过多。

可萧彦的血是稀有的熊猫血，血库里不够。

而那年，爱他至深的我，毫不犹豫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抽我的血吧，抽再多也没有关系，只要萧彦没事。

那时的我，别说是抽血了，想来为了救萧彦，就算让我死，也是愿意的。

而萧彦的妈妈崔之澜在旁边一边擦泪，一边急道: 快抽只要能救我儿子，就算抽光她的血又有什么关系

能为了救我儿子而死，也算是她的福气

我本来就身体弱，加上贫血，真的差点就死了。

即使我后来躺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依然脸色苍白。

那次，萧彦醒来后，抱着我说: 夕夕，没想到你的血型和我一样，这次多亏了你，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萧彦所说的救我，是我和萧彦初相识那次，我在餐厅做服务生，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一位贵客的鞋上。

那客人不依不饶，将整杯的水倒在了我头上，最后是萧彦替我解了围。

3

次日醒来后，萧彦已经不在了，或许接下来几日，他都不会回我这边了。

可时间紧迫，我不得不去找他。

临近中午，当我提着精心烹饪的饭菜来到萧彦的公司时，却看到乔颜正从总裁办公室走出。

她原本精致的脸庞此刻还泛着几抹潮红，一袭剪裁得体的露背裙衬得身姿更加曼妙。

脖子上戴的，是萧彦刚送她的定制项链。

花一样的年纪，当真是花园里最为朝气的带露玫瑰。

恍惚间，我忆起了从前的自己。

我也是在这花一般的年纪里，爱上了萧彦，爱他低到尘埃里，只要他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

在他伤害我的时候，不敢哭，不敢闹，卑微至极。

我爸是个天才医学博士。

有人说，天才和疯子往往只介于一线之间。

而我爸，对于医学几乎痴迷，他只会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也忘记了我和我妈。

我妈曾说，我们或许都比不上我爸实验室里的那些小白鼠。

我妈曾经哭过闹过，后来我妈不哭了，也不闹了，他们彻底离了婚。

再后来，我爸出了国。

我妈拉黑了我爸所有的联系方式，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风雨交加的夜晚，抑郁症发作的我妈，站在楼顶，对着哭到颤抖的我疯狂嘶吼:

我恨你们，我恨你爸，也恨你，我就不该嫁给你爸，再生下你

无数个夜晚，小小的我，坐在床头守着我妈。

我不敢睡觉，困极了，我就使劲掐自己，我害怕一醒来，会看到她冰凉的尸体。

偶尔，服用了药物冷静下来的我妈，也会抱着我哭: 夕夕，其实妈妈也舍不得你，可是我好恨啊恨我自己变成了这样……

从小缺爱的我，把那日为我解围的萧彦当成了我生命中的一束光。

他得到了我，并把我驯服成了，匍匐在他脚下的奴隶。

萧彦会告诉我，他妈妈根本不会同意他娶我，我们是云泥之别。

他也会告诉我，为了和我在一起，他也受了不少委屈，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在对我好……

所以，我不能和他生气，不能闹，否则就是不懂事。

哪怕他一次次地伤害我，带不同的女伴回家。

4

乔颜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原本个子高挑，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阿彦怎么会吃这种饭菜快拿走。

她从我怀里抢过我为萧彦做的饭菜，语气里满是嫌弃和挑衅。

下一秒，她手一松，饭盒落在地上，应声而碎，一片狼藉。

我不得不说，她的演技很在线。

萧彦的身影出现时，乔颜已换了委屈的神色，整个人靠在了萧彦怀里: 阿彦，我只是想帮林小姐拿下饭盒，谁知她手一松，你看我的鞋，都脏了

萧彦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哄道: 鞋脏了再买就是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虽然我已过了爱他炙热的年纪，可身体的本能依然让我心如针扎。

我将他们情意绵绵的模样收在眼底，声音冷然: 乔小姐，你的演技可真是好你扔了我精心准备了一上午的饭菜，不应该道个歉吗?

萧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而他说出的话，随即让乔颜更贴紧了他几分: 林夕，只是些饭菜而已，又不是挖你身上的肉，何必咄咄逼人

乔颜的眼泪适时地滴下来: 阿彦，我的鞋这么脏，还怎么出门啊?

她又看向我: 林小姐，是你弄脏的，那就请你帮我擦干净吧

萧彦看向我的目光中已含了隐隐的怒意，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林夕，还不快擦

萧彦知道，这些年，我并不敢真正违背他的意愿，我舍不得离开他，所以，他便可以肆意地伤害我。

在他面前，我没有尊严，没有思想。

可我现在，确实还不能离开他。

但是我想，也快了……

在萧彦冷得似冰的目光中，我屈膝默默地擦拭着乔颜的鞋子……

萧彦搂着乔颜离去之前，他斜睨了我一眼，声音冷然: 以后无事，就不要到我公司来了

林夕，想要继续留在我身边，就该懂事

5

萧彦的黑色卡宴绝尘而去，带起了一阵风，将我的头发吹散。

天空竟下起了雨。

恍惚间，我想起了以前，也是这样的雨天，萧彦一时兴起，带着我去远郊游玩。

车上，因为我妈妈的事，我破天荒地和他顶了嘴。

萧彦满眼不可置信，他将车停了下来。

萧彦的指尖泛着凉意，争执中，我被他推倒在地。

他看着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怒到极点: 怎么，你妈如今对你好些了，你便觉得有依靠有底气了?就敢和我吵架了?

彼时，我妈的病情已有所好转。

那日，她竟然主动联系了我，想让我陪她搬去乡下住一段时间，我便立即答应了。

萧彦知道后，却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 林夕，我同意了吗?你竟然也不提前问问我的意思?

我当时弱弱地回道: 说不定哪天你就不要我了，但我妈应该不会再丢下我了……我自然是要跟着她的

萧彦听了我的话，气得将手机都砸烂了。

他将我抵在墙角，眸中全是冷意: 这么几年，我养着你，就不及你妈突然对你招招手?

林夕，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都不许去

而去远郊那日，他肆意的发泄完他的情绪后，便将我扔在荒郊上，随即开车离去。

那日的雨，越下越大，我的钱包手机，甚至外套，全都在他车上。

日暮西沉，四周荒芜，我又冷又怕，便拼命追在他车后面。

冲他招手求饶，企图让他在后视镜看到我，心生怜悯而停下来。

可他的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雨里。

我摔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仿佛也是这样的雨天，我妈独自带着我回乡下亲戚家，中途，她突然情绪失控，将我丢在了车站。

彼时年岁尚小的我，也是这般，跌跌撞撞地追在我妈后面，苦苦哀求: 妈妈，求求你了，你不要走，别不要我

我当时无助极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似乎只剩下我一人。

漫天的雨中，他们的脸庞逐渐清晰交汇，都是那样冷然的目光，并无一丝眷恋和不舍。

他们，都丢下了我……

那日，被萧彦扔下的我，独自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浑身都湿透了，我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坚持走到城郊的。

脚下全是血泡，我走了一夜，几乎冻僵。

6

我妈到底是扔下了我……

二十三岁那年，我妈去世了……

她出了车祸。

我妈去世后的几日，我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犹记得第三日的时候，萧彦打开我的房门，他逆着光走进来，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在他身上。

我扬起满是眼泪的脸，看向他，声音里全是乞求: 阿彦，求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

萧彦的声音似透着某种蛊惑，他抚上了我的脸，莹白修长的手指自我脸上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我的脖子上。

萧彦指尖的凉意让我不禁颤抖，他的吻落在了我唇上，脖子上……

他将我压制在身下，极尽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萧彦终于放开了我，他手指用力，捏住了我的下颌，眸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 夕夕，你只有我了除了我，没有人再爱你了

所以，夕夕，你要乖乖听我的话，明白吗?

自那日后，无论萧彦做多过分的事，我都不敢和他生气，我害怕彻底失去他……

是啊，我只有他了……

7

后来，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有生之年，我还会再接到我爸的电话。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我独自在家，有个奇怪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找到我号码的，毕竟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联系过，他就像失踪了一样。

我爸的声音传来时，我恍如梦中。

我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我竟然立马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里全是忏悔: 夕夕，对不起……

你妈妈她，还好吗?

我妈，已经去世了……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掉落、摔碎的声音……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一时寂寂。

接到我爸电话的半年后，我第一次坐上了去国外的航班。

因为他说他调查出了我妈车祸的真相。

可那次，还未等到和我爸碰面，我就出了事。

大雨中，翻滚的车身失去了控制，惨烈的撞击声犹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