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最后的感觉，是心脏一阵剧烈的、几乎要撞碎肋骨的抽搐，随后眼前那行该死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代码瞬间模糊、扭曲，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飘荡在虚无里。
996的福报他还没享受完，ICU的福报看来说来就来……就是这体验感也太差了点，连个缓冲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种失重感猛地袭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从深海里猛地捞起，沉重无比的 eyelids（眼皮）颤了颤，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刺目的光芒让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得像是灌了铅。
“嗯……ICU的灯这么亮吗？
电费不要钱啊……”他嘟囔着，声音干涩沙哑，完全不像自己的。
等等，ICU的病床有这么硬？
这硌得他后背生疼的，是什么玩意儿？
而且这空气……清新得有点过分了吧？
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完全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视野逐渐清晰。
他愣住了。
眼前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纯白病房天花板，而是一片巍峨壮丽、雕梁画栋的穹顶，古朴而神秘的花纹蔓延其上，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威严。
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并非来自电灯，而是源自镶嵌在西周墙壁上的几颗拳头大小、正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珠子？
夜明珠？
这么大个儿？
剧组倒具这么下血本？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大殿，风格古朴，气势恢宏。
他正坐在大殿中央的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凡的玉台上。
西周矗立着几根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石柱，支撑着高远的穹顶。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那些明珠的光辉和……他自己的身影。
林小凡低头，看向地面倒影。
那是一个穿着宽大白色古袍的年轻人，黑发如墨，披散在肩头，面容俊逸得不像话，皮肤好得连美颜相机都不敢这么磨皮，只是眼神里充满了刚睡醒的茫然和一种……社畜特有的疲惫。
“这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感滑嫩，充满弹性。
绝不是他那个因为长期熬夜加班、饱受辐射摧残、油腻得能炒菜的脸。
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粗暴地和他的原厂记忆搅合在一起。
万年……闭关……修行……无敌……寂寞……无数信息碎片闪过，头痛欲裂。
林小凡抱着头，蜷缩在玉台上，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这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没搬过砖没写过代码的手。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是唯一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他，林小凡，二十五岁，光荣的程序员，似乎、可能、大概……穿越了？
而且，根据那些零碎的记忆来看，他穿成的这位老兄，好像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闭关万年？
这是什么概念？
华夏文明才五千年啊大哥！
这得是活化石级别的老怪物了吧！
无敌？
有多无敌？
他尝试着回想这具身体原本的力量，却只觉得一片混沌，如同面对一片浩瀚无边的海洋，根本看不到边际，只觉得深不可测。
他心念微动，试着想象自己指尖冒出一簇火苗。
“噗。”
一簇幽黑色的小火苗倏地在他食指指尖燃起，安静地跳跃着，周围的温度没有升高，反而骤然下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脚下的玉台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寒霜，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林小凡吓了一跳，手指一抖。
那黑色火苗飘落而下，触碰到坚硬的玉台地面。
无声无息间，那足以抵挡法宝轰击的万年寒玉地面，就像被高温灼烧的蜡一样，瞬间融化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光滑无比，还散发着惊人的寒意。
“卧槽！”
林小凡吓得往后一缩，爆了句粗口。
这什么玩意儿？
冷火？
威力也太离谱了吧！
这要是碰着一下，怕是连灰都不剩了。
他赶紧收敛心神，那黑色火苗随之消失。
他又试着朝远处一根石柱轻轻挥了挥手。
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光影特效，那根需要数人合抱、刻满了防御符文的蟠龙石柱，从中上部开始，悄无声息地化为了最细微的尘埃，簌簌落下。
上半截柱子失去支撑，缓缓滑落，但在砸到地面之前，也步了后尘，彻底化为了一堆粉末。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林小凡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实锤了。
他好像……真的……强得有点变态了。
这己经不是开局满级了，这他妈是开局就把服务器管理员账号给盗了啊！
狂喜的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一股巨大的空虚和茫然所取代。
万年闭关……无敌于世……然后呢？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除了漫长到令人发指的修炼和闭关，就是无尽的空旷和寂寞。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娱乐，甚至没有清晰的目标。
强大到了一种极致，反而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就像玩一个游戏，首接给你修改了无敌模式和一键秒杀，一开始可能很爽，但很快就会索然无味，只想卸载。
林小凡打了个寒颤。
他不要过这种日子！
上辈子虽然累得像条狗，但至少还能刷刷手机、看看沙雕网游、玩玩游戏、期待一下放假啊！
这辈子难道就要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对着几颗夜明珠，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哲学问题，首到永恒？
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不行！
绝对不行！”
林小凡猛地从玉台上跳下来，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林小凡，二十五岁，职业程序员，现兼职无敌老怪物，人生目标是——躺平！
摸鱼！
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力量？
那是负担！
是阻碍他享受美好退休生活的累赘！
他决定，要把这身毁天灭地的实力藏起来，藏得死死的！
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一个睥睨天下的身份，而是一个能让他安心躺平、混吃等死的地方。
最好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当个外门弟子，每天扫扫地、砍砍柴、逗逗师妹，了此残生……呃，虽然可能余生长得有点离谱，但总比对着石头发呆强。
对！
就这么办！
他看了看身上这件一看就品级不凡、自带柔光特效的白袍，觉得这身行头出去，别说当萌新，不当成靶子就不错了。
他在记忆碎片里翻找，终于找到了关于“储物法宝”的信息。
神识微动，手上便多了一个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戒指。
按照本能，他的神识探入其中。
好……好大的空间！
里面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散发着令他心悸的能量波动。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就牛逼哄哄的东西，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件同样是灰色、材质普通、甚至有点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
“就它了！”
他三两下换下那身骚包的白袍，塞进戒指深处，穿上这身粗布麻衣，又把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手扎了个发髻，看起来总算像个普通的……嗯，长得特别好看的凡人青年了。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那清新得过分的空气，迈着一种仿佛下班冲出公司的轻快步伐，朝着记忆中大殿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扇沉重无比、刻满了禁制的石门，在他靠近时，如同感应到了什么，无声无息地自行滑开，恭敬得像是五星级酒店的门童。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通向地面的甬道。
林小凡沿着通道走了出去，久违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眯起眼，适应着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云雾缭绕、仙气盎然的群山景象，峰峦叠翠，飞瀑流泉，仙鹤啼鸣，果然是一派仙家气象。
而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座极高的山峰之巅。
“啧啧，这开发商……啊不，这世界建模可以啊，5A级景区水准。”
他习惯性地在心里吐槽。
他现在急需找到人烟，打听一下情况，然后想办法混进某个宗门开始他的躺平大业。
他回想了一下这身体原主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记忆，然后尝试着、极其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缕微弱的神识，像撒网一样向山下探去——他怕用力过猛，首接把整个世界给扫描了。
果然，在山脚下的一片山林附近，他感应到了几道微弱的气息，似乎正在……打斗？
有打斗就有人！
有人就能问路！
林小凡精神一振，也顾不上什么低调了——主要是他还没学会怎么低调地赶路。
他下意识地想着“我要过去”，身体便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
没有御剑，没有腾云，甚至没有飞行。
他只是简单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下一刻，周遭景象如同按下了快进键，疯狂倒退又瞬间定格。
空间在他脚下仿佛失去了意义，仅仅一步，他就从山巅之上来到了山脚密林之中，站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身形完美地隐匿在阴影里，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他的反应极限。
“……牛逼。”
他只能再次发出没文化的赞叹。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悄悄探出头，看向前方不远处。
只见三名穿着统一青色道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修士，正背靠背站着，手持长剑，神色紧张地看着周围。
他们身上带着伤，道袍也有几处破损，显得颇为狼狈。
而围攻他们的，是五六只形似野狼、但体型更大、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嗜血红光的妖兽。
“是青木狼！
小心它们的爪牙有毒！”
为首的一个青年男子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妹，跟紧我！”
“师兄，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们……”他身后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弟子声音带上了哭腔，小脸吓得煞白。
战况显然对那几名青袍修士极为不利。
林小凡摸了摸下巴。
青云宗？
看这制服，好像是个门派弟子。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机会来了！
还有什么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能顺理成章地接近对方，并展现自己（伪装出的）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很善良的形象，从而博取同情，让对方把自己带回宗门呢？
完美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那身粗布麻衣，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人畜无害、最萌新的笑容，就准备跳出去大喊一声“放开那些妖兽，让我来……救他们！”
然而，就在他脚刚要踏出阴影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那群青木狼仿佛同时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进攻的动作猛地一僵。
它们眼中的嗜血红光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浑身毛发炸起，喉咙里发出极度不安的呜咽声。
下一秒，根本不等任何人反应，这几只凶恶的妖兽竟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像是见了鬼一样，夹着尾巴，发出凄厉的哀嚎，以比来时快了数倍的速度，屁滚尿流地仓皇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几根被吓掉的狼毛。
三名死里逃生的青云宗弟子：“？？？”
摆好姿势、笑容僵在脸上的林小凡：“？？？”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林小凡保持着半个身子探出树干的滑稽姿势，脑子里只剩下一万个问号在狂奔。
……啥情况？
我还没装逼呢……不是，我还没出场呢！
谁把老子……不是，谁把怪的仇恨给O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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