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脖子怎么了?”
端坐在矮几后的天元身体前倾,双眼锁定落合脖子上突兀的红痕。
下意识地遮住伤痕,落合无奈地苦笑,低声解释说,“没有和学生们解释好,让他们生气了。”
来之前,他的怀里抱着天内理子假死的尸体,因为疲劳而精神紧张的五条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中了羂索的圈套,相信甚尔的挑拨离间,把他当成了叛徒。
五条悟的手掐在他的脖颈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
那时,他己感到窒息带来的眩晕感,是甚尔又从地上爬起来,把五条悟从他身上扯开,才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可以来到天元的身边。
矮几上有三盏茶杯,显然天元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只等着落合宣布结束。
“我己经走投无路了。”
坐到矮几边上,拿起其中一盏茶,落合轻声妥协,“现在只有羂索肯收留我了吧……”其实在认识天元与羂索的那一刻,落合就知道这段友谊注定不会平凡。
开端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
当天下着蒙蒙细雨,羂索和天元在拌嘴,内容是谁来撑伞。
负责接待这两位巫女的落合站在二者之间,找不到插话的机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无厘头的事,只能在一边扶额苦笑。
“这伞这么重,帮我撑一下怎么了?”
“我会死,你让让我!”
“那你更应该趁着大好青春帮我撑伞才对。”
眼看天元和羂索狞笑着要决一死战,实在忍不住的落合伸出了神之一手,用咒力制住了这对跃跃欲试的欢喜冤家。
磅礴咒力构成的压力无法挣脱,天元无法跳脚,但也激情开麦,“胆敢冒犯我天元大人。”
此时还没出名的羂索立马跟团,“冒犯我就是冒犯天元大人!”
羂索的话显然更让天元不满,“娟子你这狐假虎威的家伙!”
这对冤家根本没在听。
落合实在没招了,只好气沉丹田,闭上眼一口气超大声劝阻:“我来给你们撑伞。”
话音刚落,就听见羂索和天元异口同声地欢呼,“计划通!”
够了。
我说够了。
无奈成为苦力,为羂索与天元撑起一片天的落合走在二者中间,莫名有种被骗进狼窝的错觉。
路上这对冤家没有再吵架,一个闭目微笑,很满意的样子,另一个眉飞色舞,十分得意。
雨天里,西周静谧,只有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是他在心里落泪一样,无人在意。
走了许久,路面从石砖变成泥土,感到些许奇怪的落合忍不住问:“神社没有派牛车过来接驳吗?”
“没钱。”
羂索干脆利落地回答。
一只手虽然慢了一拍,但还是捂住了羂索的破嘴巴,较为体面地解释说,“神社比较清廉。”
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配合逗乐了落合,“你们关系真好,是从小就玩在一起吗?”
依旧是羂索抢答,“只有我愿意和她玩。”
“明明是只有我愿意和你玩。”
天元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地补充。
通过二者的回答,落合差不多猜出了真相:作为咒术师的天元与羂索应该是被普通小孩孤立了。
想到这里,心里有一阵冲动驱使着落合开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小径分岔的院落深处,走进一扇小门,是幽暗的小房间,正中间里有一张矮几和一个蒲团,烛台放在地上,能照亮的只有脚边一点地,所以创造只能在白天进行。
出生至今,唯有花草树木在身边郁郁葱葱,年复一年,又葱葱郁郁。
落合心中有些许忐忑。
“要交钱。”
出乎预料的,羂索几乎很快就同意了,而天元也接着补充,“每年都要交。”
“可是我没有钱,”嗓子挤出几个字,连一点失落的叹息都喘不出来,“请不要拒绝我,我可以给你们制作任何东西。”
“比如一把很轻很轻的伞。”
紧张失措下,许多行为都是不假思索的,因此说话间,一把伞就出现在落合手中,在阴雨天昏暗的天幕下,甚至还微微发着光。
羂索和天元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得逞的狡诈。
这把由咒力凝聚而成的伞确实很轻,拿在手中仿佛一张纸一般,可硬度却与正常的伞相当,轻便又结实。
从天元手里拿过伞掂量了一下后,羂索把伞还给落合,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还行吧。”
天元也点头附和,“要继续加油啊。”
不安的心情被激动取代,落合好想原地跳几步,但还是忍住了,只是脸憋得红扑扑的,笑容灿烂,“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这就是落合与羂索、天元相识的一刻,虽然当天下着雨,但因为正是惊蛰时节,天气越来越暖和,所以并不令人感到寒冷。
送羂索和天元回到神社的时候,孤单己久的落合还有些做梦似的激动与茫然。
在恐怖的咒灵和充满敌意的族人之外,他终于找到了咒术师同类。
天色己经很暗,落合干脆和羂索与天元一起住在神社里。
晚上,雨还在下,小小的雨滴和雪花片一样轻,落在地上连滴滴答答的声音也没有。
烛灯被挑灭,在这样静谧昏暗的环境下,饶是因为新交到朋友而无比兴奋的落合也慢慢进入梦乡。
他梦见一点模糊的未来,醒来后只记得一个昏暗的环境里,短发女人和另一个脑袋上受伤的女人起了争执,而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像是团圆过节时被不速之客打扰般,在心里失落地喊着冬至。
因为交到了来之不易的朋友,落合的分享欲前所未有得强烈,便把这件事告诉给羂索和天元。
神社的餐桌前,他们三个并排坐着,吃着老巫女提供的早餐,就着一个梦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
吃完早餐以后,三人站在屋檐下,准备分别。
天元还留在神社,帮助巫女们祭祀和净化,羂索选择流浪远方,去找寻术式的可能性,而被她们拐骗来的落合则不得不回去。
天元和羂索会不会忘记他呢……一路上,落合心中都十分焦虑,可很快这种焦虑就被恐惧代替。
在回家途经的草丛里,他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粉发咒术师,年龄甚至比他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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