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的钟声穿透云层，回荡在第七重天。
金箔与珍珠母镶嵌的廊柱间，路西菲尔正用丝绢擦拭他的审判之剑。
每一寸银刃都被打磨得如同镜面，映出他冷峻的眉眼，银色的长发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身为天界最高审判官，他厌恶任何形式的污秽——无论是物质上的尘埃，还是道德上的瑕疵。
“路西菲尔大人，”一个低柔的声音从拱门处传来，“父神召您前往议事厅。”
路西菲尔没有抬头，指尖抚过剑刃：“卡西尔，你迟到了三分又七秒。”
被称为卡西尔的“天使”微微躬身，六翼在身后舒展，散发着过于耀眼的金色光芒——太过刻意了，若有似无的硫磺气息被浓郁的百合香掩盖。
“请原谅，我在帮助迷失的灵魂渡过冥河时耽搁了片刻。”
路西菲尔终于抬眼，冰蓝色的瞳孔扫过卡西尔完美无瑕的笑容。
这位新晋天使长近几个月来以惊人的速度获得晋升，他的仁慈与光辉几乎成为天界的传奇。
但路西菲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的光环，”路西菲尔皱眉，“歪了零点三毫米。”
卡西尔的笑意丝毫未变，手指轻抬调整了头顶的光环：“您总是如此明察秋毫。”
这是阿斯莫德在地狱的第十次伪装行动，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他不仅成功潜入了天界核心，还获得了父神的青睐。
所有恶魔都为他欢呼，称这是路西法陛下堕落后对天界最完美的一次渗透。
只有阿斯莫德自己知道，他每天如履薄冰。
尤其是当路西菲尔在场时，那位大天使长锐利的目光几乎能剥开他层层伪裝，首视他漆黑的本质。
“今日的议题是关于边境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路西菲尔起身，白袍纤尘不染，“父神怀疑是地狱的阴谋。”
阿斯莫德保持微笑：“邪恶永远无法战胜光明，不是吗？”
路西菲尔从他身边走过，突然停住脚步。
他微微侧首，银发如瀑垂落肩头。
“你身上有股味道。”
阿斯莫德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用了三倍剂量的圣水沐浴，难道还是没能完全掩盖那与生俱来的硫磺气息？
“可能是冥河水的味道，”他镇定自若，“那些可怜的灵魂哭泣时...是茉莉花香。”
路西菲尔打断他，“天界禁止使用如此浓烈的香水，这会干扰审判官的嗅觉判断。
明日之前洗掉它。”
阿斯莫德低头称是，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红光——那是恶魔被激怒时的本能反应。
议事厅内，七位天使长环绕圆桌而坐。
父神的光辉充斥整个空间，阿斯莫德感到皮肤刺痛，却依然保持最完美的微笑。
路西菲尔坐在他对面，姿态挺拔如剑，从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边境的异常能量己经造成三个星辰暗淡，”米迦勒指向星空图，“所有证据都指向地狱。”
加百列补充：“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中有叛徒。”
空气骤然凝固。
阿斯莫德感到所有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他——新晋者总是最先被怀疑。
“证据？”
路西菲尔的声音平静无波。
“有天使在异常能量区域检测到了...天堂之焰的气息。”
加百列意味深长地说，“只有高阶天使长才能使用这种力量。”
会议在紧张中结束。
阿斯莫德随着众天使走向门口，却被路西菲尔叫住。
“卡西尔，你留下。”
等其他天使全部离开，路西菲尔绕着阿斯莫德缓缓踱步。
审判之剑在他手中微微发光，阿斯莫德能感觉到那剑刃对恶魔本能的渴望。
“三个月前你出现在东方边境，自称从漫长的监视任务中归来。”
路西菲尔的声音冷如寒冰，“你的记录完美无瑕，功绩令人惊叹。
但完美本身就是破绽。”
阿斯莫德垂下眼睑，做出谦卑姿态：“我只是尽己所能服务光明。”
突然，路西菲尔的手快如闪电，扣住他的手腕。
阿斯莫德几乎本能地要召唤地狱之火，却硬生生压下冲动。
“你在发抖。”
路西菲尔注视着他。
“您的触碰...让我受宠若惊。”
阿斯莫德勉强维持声音平稳。
路西菲尔的手指微微用力：“恶魔最擅长伪装，但他们无法改变本质。
污秽终将显现，而我，会亲自净化它。”
他松开手，从银匣中取出一块丝绢，仔细擦拭刚才触碰过阿斯莫德的每一根手指。
这一刻，阿斯莫德几乎要撕裂那完美的伪装，让路西菲尔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污秽”。
但他只是微笑，眼中蓄起恰到好处的泪水——被误解的委屈，忠诚受质疑的痛苦。
“我愿接受任何检验，路西菲尔大人。
我的灵魂、我的光芒，全部属于天堂。”
路西菲尔凝视他良久，最终转身：“记住，卡西尔，任何污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永远。”
当大天使长离去，阿斯莫德独自站在空荡的议事厅中。
他抬手看着被路西菲尔触碰过的手腕，皮肤上隐约留有指印。
一丝真正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
多么有趣。
天界最纯洁、最不容瑕疵的存在，竟然亲手触摸了一个恶魔。
阿斯莫德轻轻摩挲那处皮肤，仿佛那是无上荣光留下的印记。
“你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路西菲尔。”
他低语，声音中的硫磺气息再也无法掩饰，“而我想要的，从来就逃不掉。”
地狱之火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映照着圣殿的金碧辉煌。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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